而且南岐人信奉山峰中居住着阿古拉神,擅自因私欲破坏山体,是对神明的不敬,会为族群招致天谴。
因此,即使是王陵,也都按照习俗埋葬在平地之下,上面不设陵丘等地面建筑,这样一来,除非有熟悉的人带路,否则外人很难找到其所在。
在琼姬的指路下,马车辘辘驶过热闹的街市。
沈莺歌被车外从未见过的异域景象吸引,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心,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昨日进城时没来及欣赏,现在就要离开了。
而且这一走……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再回来。
她攥了攥手掌,捏紧了掌心里的纸团,那是从青楼出来后准备上车时,一个擦肩而过的锦衣卫塞到她手中的。
她借机看了一眼,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少楼主别来无恙,请静待时机。
为防止人多势众引起他人注意,昨夜抓住琼姬后,锦衣卫便分成数队各自隐匿在城中。
沈莺歌对那个给她塞纸条的人只有匆匆一瞥的印象,但那也不妨碍她清晰地分辨出,对方并非是昨夜留守在青楼中的锦衣卫。
看来是之前约好在王城碰头的那些人中,有人替代了外围的锦衣卫,趁机混了进来。
她不知道之前容久安排自己联系原颜朱他们,让其到王城等待是何用意。
被抓后,她只负责传信,回信都被容久派人截了过去,所以沈莺歌并不清楚他们之间都交流了些什么。
不过醉西楼的人来了,这让沈莺歌心里紧绷多日的那根弦终于松了松。
但又不由得升起一丝怅然。
总觉得某个地方空落落的,不知该用什么东西填满。
原本兴致勃勃望向窗外的眼神也逐渐暗淡,半晌,沈莺歌幽幽地叹了口气。
同乘一车的除了琼姬,还有逐暖。
听到她叹气,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
他今日难得弃马坐车,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在容久不在的时候盯好这两个人。
……毕竟这两个女人可都不是简单角色。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难以赔罪。
“姑娘因何叹气?”逐暖不动声色地问道。
沈莺歌的胳膊肘撑在窗边,懒洋洋地支着下巴。
听到对方的话,她眼珠子一转,看了他一眼,又原封不动地转了回去:“哎——大人只怕是不懂的。”
逐暖沉默了一瞬,眉心一皱又迅速抚平:“你不说,怎知我不懂?”
难不成是在担心他们事成之后不会放她离开?
督主确实没有明确表态,之前会答应那些人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毕竟当时这女子的身份成谜,还很有可能与破庙一事有关,必须将她留在手里。
现在她的嫌疑已削减了大半,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必要与一群江湖人撕破脸了。
逐暖这般想着,却也没打算出言安慰对方。
哪知沈莺歌的想法全然与他背道而驰,只不过没等她开口,旁边便传来一道娇软酥媚的声音。
琼姬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现在早已恢复往日的一贯作风。
她看了一眼沈莺歌,又略带嫌弃地瞥了眼逐暖,嘟囔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哪儿懂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啊,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我看她一准儿是为自己的心上人发愁呢,欸?该不会是真是那个太监头头吧?”
“你别瞎说!”
“莫要胡言!”
沈莺歌稍显慌乱的声音与逐暖的厉喝一前一后响起,却也没来得及阻止琼姬的话。
沈莺歌撇了撇嘴,扭头转向窗外:“谁……谁会喜欢一个蛮横无理的绑架犯啊。”
逐暖冷着张脸瞪了眼装作事不关己的琼姬,后悔上车前没有找块帕子把这女人的嘴堵住。
但转念一想,这江湖女子对督主的态度有时确实不太正常。
他的视线下意识在沈莺歌的锁骨处落了一眼,可惜那里现在被衣服严严实实地挡着,什么也看不到。
他在对方身上看到的那颗锁骨痣,真的只是巧合吗?
按理说他不该怀疑督主的判断,可……不得不说,在男女之情这件事上,可能他们几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琼姬。
暗忖片刻,逐暖忽然问:“相处多日,还不知姑娘姓名。”
这分明是个问句,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平铺直叙的命令。
沈莺歌茫然回头,指了指自己:“你问我吗?”
“哈?这都……”
都要走了,还问什么名字,沈莺歌暗道。
她扯了扯嘴角,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都这么多天了,就叫‘姑娘’不是挺好?”
逐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对方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
沈莺歌暗自翻了个白眼,无奈妥协:“沈莺,莺啼燕语的莺。”
逐暖这才收回视线,颔首垂目。
在大雍,虽然“沈”为国姓,但民间并不会刻意避讳这个,只要不与皇室子孙重名,大多无人会故意追究。
正当沈莺歌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时,今日太阳可能打西边出来,平时的闷葫芦竟然转了性。
逐暖板着张脸问:“姑娘可有婚配?”
此言一出,车内另外两人都倏地扭头看向他,眼神中是赤裸裸的惊异。
可惜说话的本人是个情窦未开的木头桩子,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表情都未变分毫。
沈莺歌定了定神,狐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旁充当“吃瓜百姓”的琼姬也眨巴着一双眼睛朝逐暖看去,眼底甚至亮起两簇熊熊燃烧的火苗。
哦豁——这是什么,三个人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吗?Χiυmъ.cοΜ
不确定,有点刺激,再看看。
逐暖面不改色:“姑娘回答便是。”
“……你还真是,”沈莺歌磨了磨后槽牙,忿忿道:“有又如何?我绑了十几个压寨相公回家呢,你要看看吗?”
虽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人也都已经安然无恙地从哪来送回哪儿去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用来堵别人的嘴。
“不必了,”逐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愿沈姑娘此言非虚。”
沈莺歌的拳头瞬间就硬了,她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我那些相公个个相貌非凡,俊逸超群,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请公子放,宽,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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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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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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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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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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