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莺歌一直被容久派人严防死守,找不到一丝逃脱的机会,她从百般试探,到提出要见容久被拒绝,最后只能生无可恋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不住地唉声叹气。
她听说原颜朱那边已经与容久达成了约定。
他们会帮助锦衣卫找到九公主,在那之后,锦衣卫要将自己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原颜朱用了假身份,所以她这边暂时没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不过……自那夜被怀疑她就是从破庙逃走的人之后,容久那家伙却迟迟没了动静。
就连她偷听到说要对自己“试探一番”的逐暖和浮寒,这几日都异常安静,再也没来打扰她。
“唉——”
沈莺歌长长叹了口气,烙饼似的在床上翻了个身。
这么多天过去,陆景的病应该已经痊愈了吧?也不知道露白现在好不好……还有那天晚上容久怎么会突然头痛,而且听浮寒的意思,这好像已是老毛病了。
怪不得云岫一直抱怨对方不配合,这人隐瞒的病情可真不少。
察觉到自己竟在担心对方,沈莺歌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从拉扯的心绪中挣脱出来。
心里的一个声音赞同道:“他都想要杀你了,你还担心他做什么?!况且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自寻烦恼?”
而另一个声音横插进来,大声反驳:“你忘了云岫说的话了吗!对的人可遇不可求,万一他就是那个对的人呢?况且他会对你动手,也是因不知你的身份,将你当成了陌生人了!你想想之前,哪次他没有手下留情?”
第一个声音不屑地嗤了声:“他那时不过把你当成乐子用来解闷罢了,若他心里真的有你,又怎会无缘无故将你推开?变得这般生疏?”
“那是因为他有苦衷!不得已为之!”
“哦?他若当真将你放在心上,又为何不将心里话告诉你?反而隐瞒诸多秘密?”
“你把人想得太冷漠无情了!”
“是你太善良了!”
……
正当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时,忽闻房门响了一声。
来人不仅不请自来,甚至毫不客气地登堂入室。
而沈莺歌被吵得心烦,正捂着耳朵在床上滚来滚去:“烦死了!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着,她泄愤似的拽起枕头胡乱扔了出去。
来人侧身闪过枕头的袭击,讥讽道:“祸从口出,可要当心些。”
守在门外的锦衣卫见状正要冲进来,却被他抬手阻止,又退回了门外。
房门轻轻合上。
沈莺歌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愤愤瞪向来人:“……你怎么来了?!又是来掐我的?”
容久闲庭信步般走到桌边坐下,仿佛之前那头暴虐的猛兽重新蛰伏了回去,平静得甚为诡异,看得沈莺歌背后发凉。
“姑娘可知我们是何人?”
沈莺歌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缩,面不改色道:“我要是知道,还会在这儿吗?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容久听着却也没动怒。
他的指尖搭在三更的刀鞘上轻点:“可听说过东厂?”
“久仰大名,”沈莺歌说完,状似后知后觉般愣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是东厂的人?”
容久喜怒不明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将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眨眼间的神态变化都尽收眼底。
他默然片刻,颔首:“正是。”
沈莺歌面色复杂,定了定神,狐疑道:“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要杀人灭口,让我死个明白?”
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许久,忽地,容久唇角轻弯,寒潭似的眸子如春风化雨,不知不觉柔软了几分。
他像是呢喃般低语了句:“你不止眼睛像他,就连说话也有几分像。”
沈莺歌微怔,略显呆滞地眨了眨眼:“像他?像谁?”
方才还含着笑意的眼眸顿时一冷,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知道的太多,命不长。”
沈莺歌抽了抽嘴角,暗自腹诽。
嘁,明明是他说的话,好像自己多想知道一样……
她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道:“多谢提醒!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容久不置可否,转而道:“既如此,你的身份也该告知于我。”
“哈?”沈莺歌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她挺了挺胸脯,有些小得意:“怎么?还有东厂查不到的事?”
“有你在,又何必浪费人手。”
话音落下,只见容久原本搭在刀鞘上的手指不知何时挪到了刀柄处,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沈莺歌看到这一幕,能屈能伸地缩了回去。
这个浑蛋!软硬兼施可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她深吸了口气:“不过江湖草莽罢了,怎敢污了大人的耳朵?”
“那你们又为何会出现在那条船上?”
沈莺歌撇撇嘴:“我说过了,受人之托,我们虽只是江湖中人,入不得东厂各位大人的法眼,但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不过是偿还恩情罢了。”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因此现在说起来流畅得很,毫无弄虚作假的心虚之色。
容久扬了下眉,不知算不算是勉强信了。
沉默在屋内蔓延。
正当沈莺歌以为对方的审问已经告一段落,该走了的时候,容久突然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还没等沈莺歌反应,她的下巴就被冰冷刀柄挑起,直直撞上对方审视的目光。m.χIùmЬ.CǒM
“方才本督进屋时,你在骂谁?”
沈莺歌的心头骤然一缩,下意识别开目光:“没,没谁。”
噌的一声,三更被推出刀鞘寸余,雪白寒光照亮了容久更为森冷的双眸。
“本督耐心有限,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托了这双眼睛的福,那夜在巷子里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所以……说,是谁?”
沈莺歌又恼又羞,被所思所想的对象盘问这种事情,与在大街上裸奔有何区别?
一抹绯红云霞飘上她的双颊,竟难得有了几分女儿家的羞赧神色。
她磕磕绊绊道:“是,是我……”
话还没说完,她在容久的注视下,脸颊就已经红得快要滴血,最后索性双眼一闭,破罐子破摔。
“是,是我喜欢的人!”
屋内静了片刻,贴在下巴上的凉意倏地退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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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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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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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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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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