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东厂找容久的时候她确实不太冷静,一听说可能与那些人牙子有关,就不管不顾地想要参与行动。Χiυmъ.cοΜ
现在上了头的热血冷却下来,仔细想想,其实容久会拒绝她也在情理之中。
可不知为何,沈莺歌的胸口还是莫名堵得慌。
她赌气似的嘀咕道:“你以为我为何能跟你们一起行动,还不是因为有人嫌我碍事,让我这几日不必去当差了。”
云岫顿时了然。
码头上星星点点的光亮被他们远远甩在船后,直到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浪花层层翻涌,船身也随之左右晃动。
甲板上点着盏风灯,暖黄色的光芒从两人背后笼过来,在沈莺歌柔媚脸庞上分割出清晰的明暗交界。
她的嘴唇动了动,嗫嚅半晌才迟疑道:“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云岫点头:“你问吧。”
沈莺歌轻咳一声,视线落在河面上虚无缥缈的一点:“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
站在旁边的云岫浑身一僵,瞳孔剧烈震颤了一下。
她颤颤巍巍地问道:“你那个朋友……该不会也是锦衣卫吧?”
沈莺歌略显心虚地撇开视线,含糊应了声:“啊,是,毕竟我现在每天在锦衣卫堆里打转嘛。”
说着,她还故作镇定地哈哈了两声,试图让气氛不那么严肃。
然而云岫完全没有感受到沈莺歌那两声“哈哈”的良苦用心,她用一种“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啊”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
一时之间,欣慰,酸涩,感慨,不舍,担忧……千头万绪从她眼中划过。
最终,云岫忍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那个问题,试探道:“所以呢,你那个朋友是准备对她喜欢的人下手了吗?”
“不是,”沈莺歌摇了摇头,异色双瞳中浮起一丝苦涩:“她身上背负着自己要走的路,不能连累无关的人,而且……她总觉得,对方的身上似乎也隐藏着一些秘密。”
云岫眉梢微挑,不动声色道:“既然双方都背负着秘密,不如开诚布公地坐下来谈一谈?”
身前围栏被沈莺歌扣得咔咔作响,像是原本在心里横冲直撞的那只小老鼠跑了出来。
“如果是能随便说出口的秘密就好了,不过若是那样,也就算不上是秘密了。”
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忧虑,云岫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她用手指搭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若有所思:“所以你……那位朋友在担心什么?”
沈莺歌垂下眼睫,轻声道:“她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喜欢的人,虽然一直都想和那人划清界限,可每次见到,甚至只是想到对方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有人说,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即使捂住嘴巴,爱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沈莺歌是第一次动心,此前更从无经验可谈,只能凭借直觉,笨拙地跌跌撞撞地往前摸索。
她本是带着些江湖气的飒爽性子,很少会有像闺阁小姐那般弯弯绕绕的心思。
而今却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变得敏感,反复无常,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不太像自己了。
出于理智,她想要和容久保持适当的距离,在不将对方牵扯进来的情况下互相合作,但出于情感,她又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想要更靠近一点,想要……与对方比肩。
云岫听完沈莺歌的话,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你那位朋友心里,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毕竟听你的意思,那人似乎并不想与你的朋友走得太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秘密,什么都不告诉她吧?”
沈莺歌微微一怔。
是的,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
随着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从前与容久相处的一幕幕也在沈莺歌脑海中闪过,那个原本沉在水底看不分明的答案也逐渐浮出水面。
“他大约算不上什么好人,可要说是坏人……也不太准确,”沈莺歌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他喜怒无常,行事乖张,但若换个立场思考,便能明白他做的许多看似莫名其妙的事,其实都有迹可循,有时还会发现掩藏在冰冷之下属于善良温暖的那一面……”
轻飘飘的字眼随风飘散,云岫却已像看透了什么一般,先是不可置信地倒吸了口凉气,而后又似是认命般长长地呼了出去。
沈莺歌的话音一顿,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位朋友可能已经没救了。”云岫惆怅道。
“为何这么说?”
云岫低头在四处看了看,最终在甲板边角落处找到一块石头。
扑通一声,石头应声沉入河面。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你看,你还能把石头找回来吗?”
沈莺歌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这还怎么往回找,与大海捞针无异。”
云岫双手一摊:“对啊,你那位朋友啊,早已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陷进去了,现在她只能要么放弃,要么赌一把。”
“可是……”
“没有可是,有些东西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就没有回头路,”云岫转身准备离开,她搭着沈莺歌的肩膀拍了拍。
“如果你……你那位朋友能狠得下心,索性便舍了那人,还有一大片森林等着她呢,可若是狠不下心……人张着嘴就是用来说话的,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对方是否愿意和你一起面对呢?”
沈莺歌反驳:“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好好好,是你的朋友,那就请你那位朋友好好想清楚吧,唉——智者不入爱河啊。”
云岫长叹一声,钻进船舱里去了。
盈盈月光洒进沈莺歌的异色双瞳中,一边浓黑如墨,一边灿月鎏金。
本有些妖异美感的眼睛,却因涌现出了近乎天真的疑惑而显出几分可爱来。
——
皇宫内,承乾宫。
沈潜闲庭信步般走进殿内,朝坐在梳妆镜前的貌美妇人拱手一拜。
“儿臣参见母妃。”
镜中映出妇人的昳丽容貌,因保养得当,即使已年近四十仍旧美艳不可方物,唯有眼角那几道浅浅的细纹,能够隐约看出些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衣着华贵,气质雍容,举手投足间都是名门闺秀的气度与风采。
此人正是当朝左相戚苍之嫡女,后宫中唯一能够与皇后平分秋色的戚贵妃——
戚怜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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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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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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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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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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