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做足了要费尽口舌说服他的准备,就连容久如果像之前一样生气要怎么应对她都想好了。
如今他们位置互换,躺在床上的人成了容久,沈莺歌则是在床边看望病患的那个。
她对自己的忍耐力很有信心,只要她不生气,就没人能赶走她。
而且容久现在躺在床上不能摔门而去,那还是不是任她为所欲……咳不对,任她说什么都不能反抗。
这么一想,即使接下来要面对狂风骤雨般的怒火,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甚至从中咂摸出一丝小人报仇似的窃喜。
然而,就在沈莺歌正襟危坐,严阵以待时,容久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说什么煞风景的“你在跟本督谈条件?”。
他脸上连一丝火气都没有,平静地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沈莺歌略显意外地挑了下眉。
“第一个嘛……”她暗暗觑了眼容久,确认对方真的面无异色后才继续:“我体内是有蛊王没错,但它沉睡多年,之前在山洞是迫不得已强行唤醒,所以我还不能很熟练地控制它。”
容久朝她投来一瞥,示意继续往下说。
“因此,我需要有人帮忙,这样才能保证过程中不出纰漏,万无一失。”
话说到这,容久怎会还听不懂她话里有话,嘲弄道:“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www.xiumb.com
遮遮掩掩反而惹人生疑,沈莺歌大方点头:“对,那人之前你见过,就是给我看伤的那个姑娘。”
“说来也奇了,本督总觉得那位原先生对你不一般。”容久的目光犹如实质,几乎要看进沈莺歌心里。
“督主在朝中这么多年,见过曲意逢迎的小人,也有大把抱着目的接近你的追随者,但这世上不只有这样的人,还有亲人朋友兄弟姐妹……原先生就是我的朋友。”
“本督怎不知,你何时与那位原先生成了朋友?”
沈莺歌双手一摊,像是丝毫没有发觉他的试探:“用原先生的话来说,我搭救南柯在先,他欣赏我热情直爽的为人在后,志趣相投,做朋友有什么不妥?”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更何况原颜朱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她借用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容久目不忍视地别开视线:“那位给你看伤的姑娘也是你的朋友?”
“她是医者仁心,再加上蛊王当世罕见,出于医者的求真探索精神所以帮忙罢了。”
最好的谎言便是真相与虚假混合,沈莺歌说起这些话来更是言辞凿凿,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为我治伤的时候我也将蛊王的事告知过她,当时她还诊脉看过,哦对,督主你当时不也看到了?”
沈莺歌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落在她脸上的探究目光才收回去:“可以,第二件呢?”
闻言,沈莺歌精神一振。
难道是她新年转运了?容久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第二件……”沈莺歌嘴角笑意愈深,眸光狡黠:“我想知道这么做的原因,特意将其他人都支开,这件事应该不是能摆到台面上说得吧?督主想让我帮忙,那就总得给我稍稍透个底,不然我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岂不是坏了您的大事?”
说着,她圈起食指和拇指,捏了个极小的缝隙:“不用多,一点点就行。”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神情,仿佛是在摊开胸怀对面前的人说——“没错,我就是在打小算盘,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其嚣张和无赖程度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有些头痛地长叹了口气,容久失笑出声:“那你可知,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引火烧身。”
轻笑声没能掩盖话语中的凝重,沈莺歌也在对方的注视下严肃了面容。
“你说的没错,但我更怕自己最后不明不白地死了,做个糊涂鬼,况且会不会引火烧身又不是这一件事能决定的,不是吗?”
沈莺歌单手支颐,向对方报以肯定的目光:“你能想到让我来办这件事,那我们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相信你。”
“……”
许久没等到回答,她也不急,在这件事上,沈莺歌有足够的耐心。
——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后,沈莺歌走出了卧房。
她仰头望向高墙外的天空,深吸了口气。
今日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但有些事情却已经改变了,或许,在更早些的时候,就已于无声中埋下了种子。
而今日,新生的嫩芽顶破泥土,露出了第一片叶瓣。
离开东厂后,沈莺歌先去北镇抚司换了试百户的腰牌,而后又去普安寺看望了悟尘。
虽然朝廷已经张榜说明蒋泉的身份并对其通缉,但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影响到了普安寺的香火,至少比起之前来说,现在还会去那里的香客已经少了大半。
好在出事后有寺中其他师父稳定局面,倒也没有出更多乱子。
白悟念的状态也比沈莺歌上次见他时好了很多,有几位师父想让他继承老主持的衣钵,但他即使暂时留了下来,却还没有这个打算。
在这件事上沈莺歌没有过多干涉,只说让他自己考虑清楚,不论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她都能理解。
在普安寺用过斋饭,沈莺歌马不停蹄地赶回东市,去了趟高府探望高佳兰。
正如原颜朱所说,对方的状态很不好,即使她自己已经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但防不住偶尔会有风言风语传到她耳中。
沈莺歌没在新宅中见到那位赵公子,听高佳兰说,她现如今将高老爷留下的商铺等产业暂时交由对方打理,赵公子每日早出晚归,辛苦得很。
沈莺歌也试图探探高佳兰的口风,看她知不知道赵公子出入赌坊一事,奈何对方一直情绪不高,只说了几句话就说要回屋养病,无奈,沈莺歌只好告辞。
等她将这些事都办完,回到云岫的宅子时,已是日暮西斜。
沈莺歌怀着重重心事敲响大门,却半天没等来人,伸手一推,才发现门内竟没落栓。
一反常态的状况登时让沈莺歌起了防备,她绷紧浑身肌肉踏入大门。
昨夜旺火燃烧过后的黑灰痕迹尚还留在院中地面上,所有门窗紧闭,四下一片寂静,唯独不见云岫的踪影。
她小心地探查过每一间房,这才确认真的没人在家。
正思索间,沈莺歌背后汗毛骤然竖起!
她连忙拔刀抵挡。
刀尖剑接,发出“锵——”的一声低吟。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沈莺歌已与来人交手十数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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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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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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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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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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