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犹豫了下,继续道:“他们是两人一同去的,今早已有一人离开,离开的那人便是昨日来此闹事的其中一名锦衣卫。”
见对方没说话,他又大着胆子试探道:“小人有一个请求。”
“说。”
“若您事成,可否将那名锦衣卫交给小人,他伤了我一条胳膊,这个债我一定要讨回来!”Χiυmъ.cοΜ
与恭敬姿态截然相反的,是他脸上的无法遮掩的愤恨,每每动作间牵扯到小臂上的伤口,仍会传来锥心之痛,令其胸中扭曲的怒火越烧越旺。
而那獐头鼠目的面容,正是被沈莺歌贯穿了一只胳膊的地痞老大。
灰衣人闻言,掩在阴影中的眼睛闪过一抹厌恶,须臾间消失不见。
他温和道:“当然,你功劳不小,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交给你处置也无妨。”
地痞老大顿感欣喜,道:“多谢大人,那小人先退下了。”
“嗯。”
地痞老大的脚步声远去,暗门重新合上。
立在灰衣人身旁手握钢刀的护卫问道:“大人,可要我们的人行动?”
灰衣人淡淡道:“暂时不必,先让这些蠢货去趟趟路,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与我们无关,我们按兵不动即可。”
“可昨日传回来的消息,他身边那两个贴身侍卫都被派了出去,三五日之内都回不来,他又难得落单……”侍卫迟疑道。
灰衣人轻笑了声,道:“落单又如何,就算你们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杀了他,不如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属下思虑不周,大人恕罪。”
“无妨。”灰衣人摆了摆手,笑道:“你放心,想杀他的不止我们,上次他逃过一劫,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
“是,属下明白了。”
——
沈莺歌和白悟念在碧春楼门前分开后,带着那名锦衣卫回北镇抚司与孔川等人汇合。
她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部安排妥当,接下来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众人纷纷换上常服,走出北镇抚司的大门后便分头混入人群,如滴水入海,再没有了踪迹。
而沈莺歌临出门前,则从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行李里翻出一个小布包。
隔着布料隐约能揣摩出里面东西的轮廓,那东西不大,但也是她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她眼中闪过一抹慧黠之色,把布包揣进怀里,转身离开。
昨日容久暂借给她的那匹马被留在了北镇抚司,白日人多眼杂,那马又着实招摇得很,实在不适合他们这次的行动。
白日的雍景城繁华喧闹,人流如织。
在赶往拈花阁的路上,沈莺歌总觉得暗中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自己,可等她刻意去找时,那道目光又隐没在往来人群中。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办正事要紧。
风月街昼夜颠倒,除了几座赌坊还在没日没夜地开着,其余秦楼楚馆都已闭门谢客,显得格外安静。
沈莺歌从拈花阁后门而入,没多久,就将头戴白色帷帽的南柯领了出来。
后门外停着她事先安排好的马车,车夫也是乔装过的锦衣卫。
只是此时这名锦衣卫神色异常,一副想说什么却又前怕狼后怕虎的纠结神色。
沈莺歌看了他一眼,只见对方不停地给她使眼色,眼睛都快要抽筋了。
“……”
顺着对方暗示的方向看去,正是他身后的马车,只是车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难道车内潜入了其他人?
沈莺歌顿时放慢了脚步,暗忖着最坏的结果。
就算有心怀不轨之人进入,以锦衣卫的能力,即使对方无法明确告知她,也该有打斗的痕迹。
但这里干干净净,一览无余,除了对方有苦难言的神情,并无任何异状。
“你先等我一下。”沈莺歌凑近帷帽边低声道。
她靠得有些近,两人之间不免会有肢体触碰,南柯登时心跳加快,红着脸点点头。
帷帽垂下的薄绢遮挡了南柯的神情,沈莺歌并未发现她的异状。
她将对方留在门边,自己则绷紧了身体慢慢靠近马车。
驾车的锦衣卫似是预见了接下来的情形,生无可恋地扭开头。
沈莺歌伸手搭上车门,一把拉开——
里面的人似是早有所觉,抬眼朝她望了过来,薄凉的桃花眼中是明晃晃的讥讽。
看清里面的人之后,沈莺歌愣了下。
……怪不得驾车的锦衣卫方才是那副神情。
马车里坐着一尊黑心肝的大佛,可不就是“后有虎”。
容久看着愣在车门前的沈莺歌,轻挑了下眉梢。
等在门边的南柯见没有动静,担忧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沈莺歌深吸口气,拱手朝容久行了个礼,扭头回应道:“无妨,可以过来了。”
马车不算宽敞,至少比起容久那辆马车逼仄不少。
原本她就没有将容久算在自己的计划之内,毕竟这人向来随心所欲,算上他只怕徒增变数。
而现在对方鸠占鹊巢,她和南柯又都不能挨他太近,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愈发拥挤起来。
南柯上车之后就摘下了帷帽,感觉到气氛异常,便维持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默然神色。
而沈莺歌看脚尖,看车顶,就是不看身旁那道探究的视线。
出城后,道路逐渐崎岖不平起来。
纵然驾车的人技术再好,也时不时会颠簸一下。
沈莺歌和南柯面对面坐着,脚尖或是膝盖偶尔会轻轻蹭过,只是她忙着忽略容久的注视,并未发现南柯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颊。
面容姣好的女子攥紧了身侧裙摆,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与对面那人无意中的触碰。
走到一半路程时,本以为会一直持续到凤栖山脚下的诡异气氛被打破。
容久懒洋洋地开口:“不记得本督之前说过的话了?”
之前?
沈莺歌皱起了眉头,之前什么时候?
忽然间,她福至心灵。
上次与容久同乘马车去往棠梨园时,对方曾说过的“躲那么远做什么,怕本督吃了你不成”。
而在那句话之后发生的事……
无来由地,沈莺歌背后窜起一阵酥麻。
这种仿佛当着别人的面,将一些不可描述之事公之于众的感觉,令她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羞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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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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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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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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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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