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终于生气了吗?
沈莺歌走进屋内,感受着众人投来的或担忧,或愤恨,或震惊的视线。
她迎着几人的目光一一看去,俊秀的脸上没有分毫多余的表情。
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吴城得意的脸上。
“我是断袖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可有哪一条规定不许断袖成为锦衣卫?”
不等对方说话,她又逼近一步:“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与我能不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并不冲突,俗话说,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你若不服,我们大可以比试一场,文试武试,随你挑选。”
吴城的嘴唇动了动,避重就轻道:“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比不比试的重要吗?谁知你攀上了谁的床榻,得了谁的垂怜,我和你比试?岂不是自找难堪?”
沈莺歌看着满目嫉恨的吴城,心中的愤怒微不足道,却感受到了南柯当初面对流言蜚语时的无力。
她伪装着男儿身尚且如此,那身为青楼女子的南柯,只怕更是百口莫辩。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沈莺歌没有回头,其他人却立即循声望去。
容久从门外阴影中走出,唇边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真是精彩。”
似是感叹的低语却没人敢置若罔闻。
一阵杯翻凳倒的混乱声过后,屋内除沈莺歌之外,所有人都惶惶跪地行礼。
“属下见过督主。”
没人敢直视浅笑恍如鬼魅的青年,只将目光死死地钉在地上,一下也不该抬头。
容久绕过沈莺歌,端坐在唯一一把还站着的条凳上。
他唇边分明带着笑意,眼中却是不屑一顾的轻蔑。
重若千钧的视线缓缓滑过众人头顶,直逼得所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应歌调来锦衣卫,升任小旗,都是本督的吩咐。”他曲肘撑膝,倾身凑近跪在面前的吴城,嗓音低柔:“若今日不来这一遭,本督尚不知,我的命令何时都轮到他人置喙了?”m.χIùmЬ.CǒM
吴城咽了口唾沫,汗如雨下:“属,属下不敢。”
“不敢?”
薄唇轻掀,森森齿列间逸出一声叹息似的笑来。
容久直起身,手握三更缓缓滑过吴城的侧脸,最后停在他的嘴角。
“那你是想说……本督听错了?”
锋利刀尖破开皮肉,腥红血色蜿蜒而下。
吴城抖若筛糠,却不敢闪避分毫:“属……属下,属下一时口不择言,还望督主恕罪!”
盛着讥讽的桃花眸眼帘微垂,遮掩了其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既然你也知是口不择言,那便是认罚了。”他转而看向另外两人,刀尖在他们面前点了点:“带他去诏狱。”
吴城瞬间面色惨白,僵立原地。
沈莺歌也是一惊。
她虽不喜吴城的做派,觉得给些惩戒也无妨,但若按容久这般手段,等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谁还敢与她来往,她今后还如何在锦衣卫内立足?更遑论爬上高位拉拢人脉了。
可她看向容久的背影,劝告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不论容久出于何种心思,他现在的作为表面看起来应该都是在为她出头……吧?
她定然不能直接反驳,不然岂不是让他下不了台,反而会激起对方的怒火。
心念电转间,沈莺歌心中闪过千百般念头。
最终,她定了定神,来到容久面前跪下道:“督主,吴城口无遮拦,以下犯上自然当罚,但若这般拉入诏狱,属下日后恐难以服众。”
容久收刀归鞘,好整以暇地看向她:“那你当如何?”
“属下感念督主恩德,不过今日一事由我而起,还望您能将他交给我处置。”沈莺歌不卑不亢道。
哪怕如曹安福这般看不惯吴城所作所为的,此时也觉得她说得有理。
吴城纵然惹人生厌,但罪不至死,更别说进了诏狱的人,只会生不如死。
只是容久未置可否,其他人也不敢开口求情,谁知那会不会成为火上浇油。
冷风顺着敞开的门贯入屋内,迅速带走所有暖意,冻得众人手脚发僵。
满室寂静中,沈莺歌等人连呼吸都绷紧了。
容久看着她,心思却早已不在如何处置吴城一事上。
不知是不是他最近太过纵容了,让这人愈发的没大没小,反而在这种时候,才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一点服软的意味。
哪怕面对侮辱诋毁,也能保持冷静清醒。
他很欣赏这一点。
至于那隐藏在恭顺表象下的傲骨,则是他驯养宠物的乐趣所在,毕竟一味谄媚的宠物太过无趣,驯养的重点当然是在驯的过程上。
为了这点乐趣,对方那些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他都可以适当容忍。
良久,他才收敛目光。
“允了。”
容久说完没有动作,沈莺歌知道他是在等着看她如何处置吴城。
“谢督主。”她转向方才容久指的那两人道:“将吴城拉出去,杖责四十,逐出锦衣卫。”
吴城闻言嘴唇嗫嚅半晌,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留在锦衣卫,还是留下一条命,他当然选后者。
那两人将吴城带出去没多久,屋外便响起了压抑的痛哼,以及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
屋内重归寂静,容久恹恹垂眸。
“都起吧。”
其余人均缩着脑袋退到了一边,唯有沈莺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试探。
“督主,可要我去找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你歇息?”
容久却起身道:“不必,本督方才不过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狗,你们有何线索,要如何行事,还是你自己决定。”
沈莺歌摸了摸后颈,有些心虚。
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这回可不是她建议的。
——
半个时辰后,拈花阁门前。
沈莺歌本想装作看风景,却实在难以忽视身旁逼人的阴鸷视线。
她小声嘟囔道:“是……是你说让我自己决定的,我也没说非要你跟着来。”
漂亮的桃花眼眸微眯,里头闪着骇人的寒光。
“你的决定便是宵禁之后以梁上君子之姿,一路轻功来逛花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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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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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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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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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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