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往回走,边试图给刚才的事找出一个合理的逻辑来。
今日容久的样子着实奇怪。
纵使之前他也一直是喜怒无常,鬼神莫测的模样,但那种威势是外放的,直白的,甚至很多时候可以算得上是漫不经心的。
可今日……
沈莺歌回想了下刚才被容久逼在墙角边的感觉,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颈。
虽说他一直就没正常过,可像适才那般,明明是耐心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如芒在背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在那一刻,她仿佛是被巨蟒盯上的猎物。
对方冰冷滑腻的身躯缠裹着她的每一寸骨骼,锋利的毒牙抵在颈侧,蠢蠢欲动。
她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答错一个字,说不定面临的就是骨骼寸断,麻痹而亡。
房间内,孔川在急得抓耳挠腮,一见沈莺歌进门就立刻迎了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
沈莺歌皱眉道:“发生何事了?”
“两件事,第一件,早上派出去的人传话回来说,那十三起失踪案的家人,能找到的他们都已经仔细盘问过,由此得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那些姑娘在失踪前都曾去过同一个地方。”孔川沉声道。
“何处?”
“……普安寺。”
沈莺歌登时心中大惊。
许多之前没有想通的,那些纷繁错杂的线索突然间都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赌徒会说他闻到了一股檀香味,而碧盈被杀……
来不及想更多,她急忙问道:“传信的人呢?”
孔川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已经让他们赶回来了,避免打草惊蛇。”
沈莺歌心下稍安,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呢?”
“还有一件……”说到这里,孔川难得的有些吞吞吐吐:“露白被督主带走了。”
“什么?”
沈莺歌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环顾一圈,屋里确实没有那小小的身影,就连曹安福也不见了。
她焦急道:“究竟怎么回事?”
孔川叹了口气道:“方才你半天没回来,露白就要去找你,可谁知我们半路上正好碰见了督主,他,他就把露白带走了,阿福放心不下,去打听情况了。”
“他为什么要带走她?”沈莺歌愈发疑惑。
“督主的行事风格你也清楚,他要做什么,我们哪儿能知道为什么。”孔川也分外懊恼地皱起了眉。
沈莺歌轻咬着指关节,渐渐冷静下来。
按理说,容久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和一个孩子过不去,那他带走露白难道另有其他缘由?
可今日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能是什么原因。
沈莺歌咬了咬牙,道:“你先留在这儿,等他们回来之后将今日的问话好好整理一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线索,我去找露白,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
问过孔川他们的去处之后,沈莺歌牵出一匹快马赶往东厂。
——
东厂门前,曹安福焦急地来回踱步。
沈莺歌纵马行至跟前,轻巧跃下。
“怎么样了?”
曹安福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急急道:“不行,他们说督主下了令,百户以下的锦衣卫不得入内。”
沈莺歌沉吟片刻,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他。
“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和孔川他们一起整理一下案子的线索,我感觉,就快要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曹安福怔了怔:“当真?”
“嗯。”沈莺歌点点头,道:“这里你也不必担心,露白与他无冤无仇,他不会为难她的。”
“抱歉,是我没看好她,早知道当时就不带她去找你了。”曹安福愧疚道。
沈莺歌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无妨,快去吧,”
曹安福走后,沈莺歌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回头看向东厂大门,眼中隐隐浮现怒意。
好啊,趁她不在,就带走她的人。
她倒想看看,这人又在发什么疯病。xǐυmь.℃òm
沈莺歌走到门前,果不其然,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她冷声道:“我有事要见督主。”
这两名侍卫并未见过沈莺歌,互相对视了一眼,冷哼道:“你是何人?督主凭什么见你?”
对了,他们去东集市调查时换下了锦衣卫的衣物,就连腰牌也留在了北镇抚司。
沈莺歌抿了抿唇,拱手道:“在下锦衣卫小旗应歌,有急事求见督主,劳两位通禀。”
其中一名侍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却并未有多少意外:“你说你是锦衣卫,可有凭证?”
“……方才来的匆忙,我的腰牌留在北镇抚司并未带来,不过这里有人认识我,你们可以让浮寒或者逐暖来,他们都能为我证明身份。”
逐暖与浮寒不仅是容久的贴身侍卫,还在锦衣卫中挂着职,分别任从四品南北镇抚使。
侍卫哼笑了声:“这两位大人是什么身份,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还没等沈莺歌开口,就听另外一名侍卫也附和道。
“别说这两位今日出去办差不在,就是在,那也不是我们能请得动的啊。”
一开始那名侍卫继续道:“没错,况且就算你真是锦衣卫的人又如何?督主吩咐了,百户以下的人不得入内,哪怕你带了腰牌,我们也不能放你进去。”
沈莺歌恨恨咬唇。
那个黑心肝的,他带走露白,也肯定料到自己会来要人,这才有了这个劳什子吩咐。
可不就是诚心为难她么?!
毕竟露白是自己带回来的,她安慰了孔川和曹安福,却徒留自己心焦。
露白年纪还小,虽然比一般孩子乖巧懂事,但碰上那个难伺候的大佛,指不定会被怎么为难。
万一她惊吓之下做了什么冲撞之事,岂不正好遂了某人的愿?
他不想让她进,可她偏要进!
不就是东厂吗,眼看天色渐暗,大不了等天黑之后她就闯一闯。
这般打定了注意,沈莺歌正要作势离开,却忽地在怀里摸到了个东西。
在那两名侍卫逐渐不耐烦的视线中,她缓缓勾起了唇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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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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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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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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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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