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从郡王府出来后,便在街边小摊随便要了碗馄饨垫了肚子。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驱散了她身上沾染的冬日寒气,连五脏六腑都热乎了起来。
案件的脉络虽已大致清晰,但仍有几处疑点尚未查明。
沈莺歌正准备再去探查一番,却遇到锦衣卫前来传话,说容久吩咐她即刻前往北镇抚司。
尽管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她还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沈莺歌刚踏进北镇抚司的大门,便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浮寒。
几日的相处下来,她已经与锦衣卫内的不少人熟识,尤其是容久的两位贴身侍卫,更是在查案过程中帮了她不少忙。
逐暖冷静稳重,浮寒机灵跳脱。
即使表面碍于身份装作沉默寡言的样子,但沈莺歌看得出来,浮寒其实与真正沉稳的逐暖并不一样,他一点都不“寡言”,尤其是只有熟人在场时,他更是话痨得很。
就像现在,他一见到沈莺歌,脸上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果然他没憋多久,便迫不及待道:“应歌,昨晚……你真的和督主在密室内待了一夜啊?”
沈莺歌面无表情道:“不是‘待了一夜’,而是‘被困了一夜’好吗。”
浮寒敷衍点头:“好好,是被困了一夜,那……”
他做贼似的看了眼四周,才压低声音凑到沈莺歌耳边。
“那你做了什么啊?督主的衣服怎么会披在你身上?”
沈莺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怎么能是我做了什么,你瞧他那副样子,我敢对他做什么吗?就不能是他良心未泯,看我快被冻死了,所以善心大发地给我披了件衣服吗,这有何好惊讶的?”
浮寒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他一副“你听听这像话吗”的表情,道:“那你是不知道,督主最厌恶他人近身,更别说主动给他人披衣服了,这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沈莺歌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除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容久因身中情毒神志不清而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之外,后来便再没见他接触过任何人。
就连审问给他下毒的人,以及教训刀疤脸和拈花阁的客人时,他都没有亲手触碰过对方。
沈莺歌还在刑部时,也听说过容久不喜他人近身的传言,但她那时觉得容久毕竟是个太监,会有如此习惯也在情理之中。
即使在她追随容久之后,亲眼见到对方的所作所为,也只当那是容久性子古怪,认为其他人不配让他触碰而已。
可现在经浮寒一提,她突然想起昨日摔进密室后的一点细节。
当时是她不小心将容久拽了进去,并摔倒在他身上,若容久只是厌恶他人近身,那他大可以将自己扔到一旁,反正以他的一贯作风,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但他没有。
沈莺歌趴在他身上时,便觉得对方似乎浑身僵硬,一副想让她滚开却又不想碰她的样子。
她当时便觉得有点奇怪,但处境尴尬,后来又忙于寻找机关开门,便将这一茬忘到了脑后。
现在想来,容久可能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或者说是……“不敢”。
浮寒见沈莺歌的脸色变了又变,以为她终于幡然醒悟,开始感到后怕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沈莺歌沉浸在思绪中,再一抬头,就发现自己随浮寒来到了诏狱。
她大惊失色道:“不是还有一日的时间吗?”
浮寒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放心,并不是审你,喏,人在那儿呢。”
刑房内,上次拷问下毒那人留下的痕迹已被打扫干净,只有一片干涸的血色印在地面,叫人触目惊心。
而现在,里面除了容久等人,还坐着一位沈莺歌只闻过其名,未见过其人的男子。
兵部尚书韩吉之子,韩桐。
沈莺歌和浮寒走进去,立于容久身后。
韩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像个活阎王似的容久,吓得面无血色。
他诺诺道:“不知九千岁找我来有何要事?这里阴森吓人得很,不如我做东,我们找间茶馆再谈可好?”
容久慵懒地垂着眼眸,拨弄了下桌上烛火。
他低笑了声,轻描淡写道:“要事?毒杀鲁阳郡王,可算要事?”
沈莺歌倏地抬眼,却只看到容久苍白漠然的侧脸。
幽幽烛光下,他像个勾魂索命的鬼魅。
韩桐闻言尖声道:“九千岁这是何意?我与郡王无仇无怨,怎会下毒杀他?是,我曾与他有过争执,但后来我专程登门致歉,郡王也并未多加责怪,当时郡王府在场的下人们都可以作证!”
容久面不改色:“是专程登门致歉,还是专程送去毒酒?”
韩桐神色微顿,随即恢复如常:“酒是我送去的没错,但我也喝过,并未毒发,当时众目睽睽,更不可能当面下毒,后来我因有急事先行离开,谁知在那之后会不会有人伺机下毒,想要栽赃于我。”
他见容久没说话,愈发得意起来。
“九千岁,我知您位高权重,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但您也不能仗势欺人,凭空污人清白,怎么说家父也是堂堂二品大员,您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便将我抓来这里,若是传扬出去,陛下恐怕也会怪罪于您。”
不知何处传来滴水声,在阴暗死寂的诏狱内格外清晰。
容久不怒反笑:“韩公子美意,本督心领了,只是……会被带进诏狱的人,哪个不是硬骨头?可等他们在这十八般刑罚中趟过一遭,再硬的骨头,也会软得和豆腐一样。”m.xiumb.com
韩桐眼神一冷:“九千岁这是要屈打成招了?”
容久懒懒地撑起眼皮,眸光深沉。
韩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别开视线看向一边。
只听容久慢悠悠道。
“不需要,本督只想让韩公子明白,东厂及锦衣卫皆是为陛下办事,而监察缉拿,先斩后奏,乃东厂特权。”
“不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高官显贵,都不例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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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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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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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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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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