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紧闭着眼,五官都因害怕皱成了一团。
但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未传来。
她缓了片刻,惊疑不定地睁开眼。
却发现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沈莺歌伸手摸了摸,意外触及一片光滑如水的布料。
布料下隐隐有温热传来,有力的心跳在她掌心下规律跃动。
没等沈莺歌作何反应,便听头顶传来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摸够了吗?从本督身上滚开。”
沈莺歌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黑暗中还不小心磕了对方几下。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惊觉。
在倒进密室前,自己好像……顺手把容久也拽进来了。
对方不但被迫充当了她的人肉垫子,她还无意中在他身上摸了好几下。
……完蛋了,她这次真的要“折寿”了。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过后,容久站了起来。
沈莺歌自知理亏,便悄声当缩头乌龟。
可现下密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人会突然出现救场,沈莺歌也无法伺机找借口离开。
只能直面一个正在气头上的容久。
静了片刻,愤怒的大佛开了金口:“应歌,你最好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莺歌摸摸鼻子,心道。
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站在别人背后说话呢,若不是你吓我一跳,我们现在会被关进这里吗?
仗着身份欺凌下属,你可真没礼貌。
她道:“昨日来时,我发现这间书房的内外大小相差不少,本以为是郡王府的格局与其他府邸不太一样,后来才想到,可能是内外墙壁中间有夹层,所以便想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有关案件的线索。”
容久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说话,沈莺歌便继续解释。xǐυmь.℃òm
“本来我对这一猜测也是模棱两可,但在来之前,我去见了南柯一面。”
“她向我讲了她和韩桐以及郡王之间的事,除此之外,我还问了她是否在郡王身上闻到过异香,她说有几次郡王去拈花阁找她时,身上确实有一股极为罕见的香料味,而且其中一次郡王身上并未带香囊之类的东西,那么,这种味道就极有可能是沾染在衣袍上的熏香。”
“拈花阁接待的都是大雍有钱有势的高官贵胄,南柯在拈花阁多年,连她都没有见过的香料,便有很大可能是我在郡王尸身上闻到的千里香,可我们并未在郡王府内找到千里香的踪迹,因此,郡王要么是在郡王府外接触过,要么就是郡王府内还有我们没查到的地方。”
黑暗中传来容久略带戏谑的声音:“所以,你便怀疑这里有密室?”
尽管知道容久看不见,沈莺歌还是点了点头:“对,而且尸体是在书房内被发现的,在此之前的一整夜,郡王都未踏出房门,所以,我认为密室极有可能就在书房中。”
沈莺歌一口气说完,没听到容久有何反应。
她便试探道:“那……我先去找烛台和开门的机关。”
说完,她便摸索着向黑暗中走去。
刚走了几步,沈莺歌再一抬脚,便不知踹倒了什么,叮了咣啷响了好一阵。
她呆了半天,才想起给自己找补理由:“太黑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黑暗中便亮起一簇微弱火光。
沈莺歌愣了一下,扭头看去。
摇曳不定的昏黄光线中,映出了容久苍白俊美的面容。
他神色冷恹,慢条斯理地举着火折子走了过来。
“脑子这东西也能时有时无么。”
沈莺歌闻言,咕哝了句:“……没带不行吗。”
容久扬眉瞧了她片刻,哼出声短促的低笑。
他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却偏让人看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沈莺歌默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
“我是说没带火折子,不是没带脑子!”
借着火光,沈莺歌找来几支蜡烛点上。
密室内顿时亮堂起来。
其间陈设与外面的书房大同小异,除装有机关门的那面墙外,其他三面墙边均立着书架。
机关门正对的书架前,放着张紫檀桌和雕花椅。
而方才沈莺歌不小心踢倒的,是放在进门右侧的一排木质矮架,不知有什么用处。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大件摆设了。
沈莺歌围着书架走了一圈,发现上头大多是些往来书信,以及收藏的字画等。
而在书架前的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放着只青花缠枝香炉。
沈莺歌揭开香炉顶盖,捻起一小撮香灰置于鼻前嗅了嗅。
果然是千里香!
找到了香味来源,之前的许多问题便迎刃而解。
她正想与容久分享找到的线索,一回头却看到对方站在机关门旁,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
沈莺歌不明所以,便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只见容久面前的墙上,有一个嵌入墙面的方形凹槽。
沈莺歌心中一喜,是开门的机关!
她兴冲冲地凑过去,却发现机关已经不成样子,上面是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沈莺歌顿时也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了。
……
两人面壁了片刻,容久率先转身,走到桌后坐了下来。
沈莺歌痛心疾首地看着那面目全非的机关,在心里大骂了破坏机关的人八百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们……出不去了。
沈莺歌翻找了密室中的各个角落,试图找到第二处机关。
容久冷眼瞧着她上蹿下跳,漠然道:“你不如祈祷有人从外面开门更快些。”
沈莺歌眼睛一亮,扭头看向他:“逐暖和浮寒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你不见了吧!”
容久目光幽幽,诮讽道:“托你的福。”
沈莺歌听到这话,只当自己是只鸵鸟,对他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折腾了半天,她也只在墙角找到几处半人宽的通风口,除非他们能削肩剔骨,不然除了保证两人不会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其他用。
沈莺歌泄了气,蔫头耷脑地找了处干净地方,靠着书架席地而坐。
她随手拿了本书在烛光下打发时间,却未发现,不远处容久正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密室内烛光昏暗,火苗时不时跳动一下,暗了又亮。
沈莺歌其实与大多数美人不同,她既非温婉大气的千金小姐,也不是小家碧玉的邻家少女。
她从小远离庙堂,在江湖中长大,身上自带几分匪气,平日扮作男子与人插科打诨惯了,更是时常让人忽略了她的样貌。
可若是有人看破这些伪装,便很难不被她身上鲜活蓬勃的朝气所感染。
像是诗词中“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张扬少年,肩扛朗月疏星,脚踏春风飞花,再多苦难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好像永远意气风发,永远热烈昂扬。
而此时,沈莺歌难得安静下来,眉目专注而平和,一小簇烛光映在眼底,将清透的眸子衬得愈发生动。
容久看着她,忽道:“本督是不是在何处见过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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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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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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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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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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