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出,逐渐在院落中弥漫开来,躺在树上闭目养神的追月被这香气勾的食指大动,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一阵咕噜声。
坐在桂花树下的玉烟听到动静,无情地嘲笑出声:“看你那点出息!这就引得你肚子里的馋虫响了?要是再像之前那样有不开眼的家伙靠近,我看最先暴露行踪的就是你!”
追月当即不服气道:“这怎么能一样,现在不是没人来吗?我放松一下怎么了,地主家拉磨的驴还得休息呢!”
听到这话,玉烟顿时噗嗤一声,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她一边指着树上的人,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哈哈哈……拉磨的驴,我还是……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是驴!”琇書蛧
“嘁,你要是跟着凌掌事做一次差事,你就觉得连驴都比自己过得好了!”追月不满呛声。
至少驴不用大半天趴在同一个地方不挪窝!
玉烟反应迅速:“我才不跟那个冰山脸一起做事,还是莺歌姐姐跟我合得来!不过嘛……”
她嘿嘿嘿的笑了几声,传递出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追月听到这动静,顿时浑身窜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玉烟下一句就是:“这话要是说给那个冰山脸听,他一定扣你月钱!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收买一下本小姐我啊?”
追月:“……”
他就知道!
恰在这时,厨房里油烟四起的声音渐渐消失。
云岫端着盘菜走出来,往树下的石桌上一放,打断了这两人的日常斗嘴:“好了好了,我看你俩待在一起最合适,没一天消停的!玉烟,你去厨房拿碗筷,追月下来去端饭菜,开饭了。”
玉烟小声嘀咕了几句,撇撇嘴,起身一蹦一跳地朝厨房走去。
打发走了这位大小姐,云岫在腰间的围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水,回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疑惑地嘟囔:“莺歌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去去就回?这都一天了。”
从树上轻巧落地的追月也跟着看了一眼,目露担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一般朝堂上的事沈莺歌很少告诉他们,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大,只有在分身乏术时,才会让他们去做些事。
今天早上沈莺歌出门前,也只是交代说自己要去趟北镇抚司,听说审查的结果下来了,至于是听谁说,结果如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一概没提。
她把这些人当家人看待,便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云岫呸呸了两声,瞪了眼追月:“少乌鸦嘴!快摸摸木头!”
“哦……”自知理亏的追月也没反驳,悻悻地反手拍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自从入夏,天气慢慢热起来后,他们每日用餐的地方就从饭厅挪到了院子里,夕阳未落时,头顶的桂花树便会投落一片阴凉,待日头沉没,晚风又会送来丝丝凉意。
夜幕已在天边铺开,院中的几座石灯幢洒下暖黄光晕,微风拂过,茂密树丛飒飒作响。
云岫刚在石桌边坐下,松了口气,正往厨房走的追月忽然脚步一顿。
“有人来了。”他蓦地面色一肃,低声提醒。
云岫疑惑道:“是不是应歌回来了?我给她留了门。”
追月屏息凝神倾听片刻,皱起眉头:“她回来一般都会敲门,就算门没插着,她开门也不是这个动静。”
来人刻意放轻了开门的动作,像是生怕他们发现。
除了办差过程中不得不小心行事的时候,沈莺歌平常都有些风风火火,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不说,坐姿躺卧也都与男子无异。
因此,有时云岫也会忍不住数落她,说她每次开门关门就像土匪进村。
而沈莺歌面对这样的评价,也不反驳,只是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声辩解:“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接着转头就忘到脑后,下次该怎样还怎样,典型的知错不改。
于是云岫听追月这么一说,登时也紧张起来:“又是之前那些人吗?”
有人顺藤摸瓜找到这里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那些人从未展露过攻击的意图,只是在附近转一圈便离开,沈莺歌也提过,说这里可能不太安全,让他们平日行事小心些。
追月回手掌心下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口。
示意云岫稍安勿躁,他去看看情况。
然而还没等他迈步,就看到大门转进来的月亮拱门后探出个脑袋。
沈莺歌朝着他们咧嘴一笑,浑然不觉自己方才引起了多大的恐慌:“我回来啦!”
云岫与追月顿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云岫埋怨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方现宝似的从门口跳了出来,她余下的话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
沈莺歌穿着指挥使那身绯红官服,朝他们转了个圈:“怎么样?好看吧!”
灯火映衬下,官袍上织金描边的花纹亮得晃眼。
云岫与追月呆呆地张大了嘴巴,惊诧到异口同声:“……好看。”
不过,离那么远展示,能看清的到底有限。
震惊之余,云岫出于对沈莺歌的了解,直觉下生出了一丝毫无来由的猜测,这家伙一脸做贼心虚的惴惴之色,该不会是在欲抑先扬吧?
并未让她疑惑多久,一扭脸,沈莺歌摸了摸鼻子,小声咕哝:“除了这件好事之外,我还带了个人回来。”
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的玉烟听到声音,面色一喜:“莺歌姐姐!你回来啦?!”
沈莺歌眼神飘忽:“啊……回,回来了。”
“那正好开饭了,”玉烟把碗筷放下,从善如流道:“你是带了朋友回来吗?人呢?我再去添副碗筷。”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沈莺歌背后走出个高大的身影。
这下,刚从“应歌不仅没事,好像还升官了”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追月,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这……这人他眼熟啊!
不仅他眼熟,在场的三个人都曾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容久提着手中食盒走到沈莺歌身旁,稍稍颔首:“冒昧叨扰,失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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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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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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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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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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