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被子”试图挣脱自己时,都没能立即从睡梦中醒来。
在逐渐清醒的过程中,她意识混沌,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在云岫的宅子里,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就连睁眼后看到近在咫尺的容久,她都愣了半天神。
容久闭了闭眼,别开目光:“……把你的胳膊和腿拿下去。”
“……啊?”沈莺歌呆呆地张了张嘴,等,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登时瞪大双眼:“啊!”
扑通!
她躲得太快,一翻身从床上滚了下去,就连容久想要拉住她的手都只碰到了衣角。
“……是让你从我身上把胳膊腿拿下去,不是从床上滚下去。”他无奈道。
好在沈莺歌身上裹着被子,除了摔得有些懵之外,并没造成其他伤害。
她像个春卷似的从地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
缓了片刻,她猛地扭头看向床上:“你……你没事了?”
许是她现在的样子有些滑稽,容久的面色也柔和不少。
他坐起身,略带嫌弃地低头看了眼身上被压得皱巴巴的外袍,看向她轻轻点头:“……嗯。”
毕竟这人前科累累,沈莺歌担心他又隐瞒不报,便伸手去摸他的脉搏。
见状,容久也没动,任由她搭上自己手腕。
“如何?应……沈神医?”
即使到现在,面前这人竟是个女子一事对他来说仍不太真实。
容久仔细端详了一番,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面前这人与之前姿容艳丽的女子对上。
他只觉得这两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至于这外貌,说是兄妹或姐弟还勉强能接受,但若说是同一个人……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习惯不了。
“……你盯着我干什么?”沈莺歌狐疑眯眼。
“我在想……你真的是个女人吗?”
沈莺歌一下子从地上站起,瞪着他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头顶翘起的发梢随之颤了颤,容久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他轻咳两声,正色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嗯,孔武有力,英勇非凡。”
沈莺歌:“……”
这是在夸她吗?
……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噗嗤。
她气呼呼的样子着实有趣,容久终究还是轻笑出声。
抬手接下对方恼羞成怒朝自己扔来的被子,他唇边笑意柔和:“谢谢。”
谢谢你救我于水火,谢谢你愿意怀着满腔孤勇,敞开怀抱接纳这样一个我。
两人对视的刹那,沈莺歌也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未尽之意。
她弯起唇角:“幸好,还不算晚。”
身世也好,仇恨也好,既然终将是他们避无可避的道路,那就等合适的时机再听他说吧。
至少在那之前,要让他有勇气回忆过去的事,而不至于像昨晚一样险些崩溃。
——
等两人重新沐浴更衣后,已是巳时。
正商量着今日再去哪些地方查访,沈莺歌忽地话音一顿,没了动静。
容久拿上三更看向她:“怎么了?”
“嘶——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沉吟片刻,沈莺歌猛地一拍脑门,惊呼道:“忘了个人!”
院子后面,追月叼着根狗尾巴草,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树上闭目养神。
姜嬷嬷家靠近村尾,院子后面由几棵老榕树环抱荫蔽,鲜有人至。
榕树本就有“独木成林”的美名,如今几棵树栽在一起,更是枝繁叶茂,盘根错节,不仅夏可遮阳,冬可挡风,偶尔——也能用来绑人。
碎金般的阳光透过繁茂枝叶洒落,万千叶片随风颤动时,更如蝴蝶振翅,美不胜收。
然而,被绑在树上的花麓却完全没有欣赏眼前这幅美景的心思。
原本他还想着,等像以前一样被关进柴房之类的地方后,就伺机逃走。
反正大半夜的,这些人也不可能睁着眼盯自己一整夜,
谁知姜嬷嬷家屋子有限,唯二两间都住了人,于是追月便把他带到院后绑在了树上,丢下一句“等少楼主来问话”,便翻身上树没了动静。
他被绑在这里整整一夜了!
别说审问,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xǐυmь.℃òm
平时追月活跃得很,但那只是面对熟人而言,他在凌烽手下做事多年,真遇到正事自然十分可靠。
因此任由花麓软硬兼施,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多余的字来,花麓也想过逃跑,可那睡在树上的人就仿佛生了后眼,但凡他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一颗石子便打在他肩头关节处,顿时让人麻了半边身子,哪还提得起逃跑的劲。
这一等,就是月落日升。
眼看日头已经逼近正午,花麓实在忍不住,不知第多少次朝树上大吼大叫道:“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现在又累又渴又饿!就算是人犯也得给口水喝吧?不然等你们主子来了,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树上的人根本没理他,连躺着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咬舌自尽!让你无法交差?我咬了哦——真的咬了哦!”
任凭他舌灿莲花,那人仍旧八风不动。
眼看威逼不成,花麓又生一计:“我看你和他们似乎不是一路人,他们是朝廷的人,那你……是江湖杀手?这样吧,他们给你多少银子,我付双倍!你放了我,怎么样?”
飒飒,树上传来轻微响动。
花麓眼神一亮,有戏!
“三倍!三倍也行!”他连忙乘胜追击:“或者你开个价,我……”
他话音未落,眼前忽然唰的一声出现了追月倒吊着的脸。
对方双眼放光,兴致勃勃:“你有多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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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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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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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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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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