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将刚刚殿内遇到天海的事儿告知了他,当然是将两人的对话做了一定的模糊化,将两人此前露骨的野心稍稍隐藏。
因为秀家很清楚天海和以心崇传的区别,以心崇传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他所期望的是这个时代走向更好。
为了这个目标有有一些小牺牲他还能接受,若是告诉他自己可能会在特定的时间掀起狂潮他现在一定会制止自己。
而天海不同,这是一个野心家,赤裸裸的野心家,赤裸到会在与别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毫不掩饰大将自己的野心暴露给别人。
秀家回想起刚刚两人依依惜别之时,秀家在天海耳边轻声问道“大师这么直白的于我这个陌生人袒露心声,难道不怕自己相人有误,我把你杀了吗?”
天海大师看了秀家一眼,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声说道“从殿下愿意在与我在殿内静坐的那一刻,我便已经知道殿下于我是一类人。”
那个男人就好像一直秃鹫,越是腐肉他越是想要上去撕咬一口,这样的人若是不能收入麾下,那便只能将其清除。
听到秀家讲述自己的遭遇,以及那个天台宗僧人对自己评价,以心崇传也向秀家问道“殿下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
秀家望着眼前比自己稍长的以心崇传,秀家依旧抱有隐藏的说道“我与大师是一类人,所求不过是天下太平,民富国强罢了。天海师傅或许真有能力,但是可交却不可近啊。”
以心崇传似乎并没有相信秀家的回答,低头沉默不语,甚至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其实天海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在秀家来禅兴寺之前就已经来找过自己了,当时天海是打着祝贺自己继任主持的名义来和自己交流的,但是话里话外全询问自己与秀家的关系和自己对秀家的看法。
当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从秀吉火烧比叡山之后,很多寺院都开始对强势大名低头,像无量寿寺北院这样的寺庙,其领地在秀家直辖的河越城边,自然要打探清楚自己今后上司的心理。
说实在的,自己年纪轻轻继任禅兴寺主持,或多或少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借了秀家的光,这几日来就有很多他寺同门上来探自己的口风,都被自己巧妙的圆了过去。
自己本来也想说些场面话,在天海面前圆过去,可是天海的一场开场白就让自己对他有了很深的印象。
当时两人正在聊着佛宗伦理,不久之后天海话锋一转,款赞起崇传的佛理。
这本是很常见的寒暄和打马虎眼,毕竟没有人会直接上来问你秀家是怎么样的人。
其他人大多会借着这句话把话题引到秀家身上,比如说一句“崇传师傅佛理精湛,大纳言当真是有识人之明啊。”
但是天海并和其他人一样,他是这么说的“我这一生走过很多地方,14岁师从下野国宇都宫粉河寺的皇舜学习天台宗,之后在近江国的比睿山延历寺、园城寺、大和国的兴福寺等地加深了学习。
元龟2年(1571年),受武田大膳之邀前往甲斐面授机宜,之后在芦名、宇都宫等家之间转圜。
我走这么多的路是因为我相信倘非广见博闻,总觉光阴虚度。但是直到不久前,54岁的我才正式受僧牌任主持之位。
崇传师傅年纪轻轻,在我‘出门问路’的年纪就已经成为关东十刹主持,实在是让人羡慕,难道书中真的有黄金屋吗?”
听着天海那夹枪带棒的对话,以心崇传顿感不喜,秀家确实对自己继任禅兴寺主持出了很大的力,但是自己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会就此被他看重。
可是在天海口中,自己却成了一个直只得读书的书呆子,那么自己被秀家看重又是凭什么呢?
崇传神色凝重,隐晦的道“我刚刚与大师交流佛理,发现大师是一个大师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看来大师在行知的路上确实走的很远啊。”
“崇传师傅误会了,我只是好奇你所说的那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我当初与你一样抱着一样的想法投身佛门,显示却将我彻底击碎。
而支撑我理据的,是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崇传师傅有机会还是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京都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佛学氛围浓郁。与之相比关东奥羽仿若阿鼻地狱一般。”xiumb.com
天海说罢作出失望的神情,便要起身欲走,崇传养气的功夫还不不够,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因此对着正欲离开的天海师傅说道“大师会见到的,大纳言非一般人可比,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关东百姓将来必然是天下最幸福的百姓。”
天海听闻转身笑着对崇传说道“崇传师傅还是年轻了一些,不过也好与那大纳言一样富有冲劲,我被你说的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世界?人?)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场对话,才有了后来听到知客僧向自己禀告天海和秀家两人在大雄宝殿久座迟迟不动后,自己刻意给出两人的空间。
只是让自己没想到的是,天海这人面对自己否定自己的世界观和想法,面对秀家的时候,居然赤裸裸不加掩饰的说秀家有真龙之像意要辅佐。
听到秀家口中描绘的天海,崇传心中对于天海的情绪愈加浓郁,再回想起昨日的种种,更加觉得天海是一个心机不可测之人。
听到秀家清楚的给出“可交不可近”的评价,崇传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昨日我与天海大师也多有交流,觉得此人颇具心急,还望殿下小心应对。”
两人交流了片刻,秀家便向其告辞,他还要回去为奥羽第二次仕置做准备,只是当天天色已晚,秀家打算在一旁的鹤岗八幡宫借宿一晚。
当天晚上,躺在榻上的秀家回想起白天的意气风发突然有一丝后怕。
那个叫天海的男人或许做不得假,他说自己比不上德川家康,这才抛弃德川家康来找我,说的这么坦诚实在是让秀家有些意外。
毕竟两人说的可不是今天晚上吃什么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说的乃是“真龙之相”下克上的大事。
那个和尚当真敢在一个陌生的外人的地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和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谈论这种事儿吗?
那是何其的猖狂!
秀家并不认为他是代表秀吉来试探自己的,首先他和秀吉没有关系,其次以天海和尚的口才要试探秀家的野性完全可以委婉的慢慢挖出来,这么坦然的和秀家聊这事儿,反而会激发秀家的防备心理。
“等等.难道对方正是这般所想的吗?”
秀家有些惊讶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黑洞洞的屋顶不由得的觉得一丝惊讶,如果当真是这般所言,天海此人对症下药的能力绝非自己所能比的。
仅仅是一个照面,他从自己的言行举止中便作出了最合适我的切入方式,可是自己却至今对他了解甚少,今日的会谈完全像是被天海牵着鼻子走一样。
秀家想着想着疲惫的陷入了沉睡,却在即将入睡之时听到了一丝别样的声响,随即屋外传来“有刺客”的呼喊声。
秀家敏感的从睡梦中惊醒,一个翻滚靠墙躲到一遍,拿起架在边上的武士刀警惕地盯着门口。
恰在此时,秀家的屋门被从外面打开,秀家的侍从北条繁广担忧的向屋内的秀家询问道“主公您没事吧。”
说真的,秀家没有被外面的骚动吓死,倒是被北条繁广突入起来拉开自己屋门的事儿吓了一跳,还以为刺客已经突破了防御近了身了呢。
看到来人是自己的侍从们,秀家有些语塞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向外面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哪来的刺客。”
恰在此时秀家的侍从头领香川景则压着两名身着忍者装扮的“刺客”来到秀家近前,在他身边的是负责秀家暗地里保卫安全的雾隠才蔵。
“主公,刺客已被擒获,一共8人被臣等斩杀5人,活捉了3个等候主公的发落。”
从刺客的装扮秀家就看出这是一起忍者发动的行刺,这让秀家更加疑惑了。
毕竟现实不是影视剧,真实的人本战国忍者可能受雇行刺土豪、地侍、商人,甚至中低级武士都有可能遇害,但是很少有对向秀家这样体量的大名进行行刺的。
忍者主要的目的是情报的刺探和暗活的处理,但是这个暗活也得是有命可以完成的那种,像秀家这样的大名,出入都是几百名侍从武士守备,还有自己的忍军护卫左右的,即便有忍者要行刺也会选择用铁炮在路上狙杀的方式,很少有带着人夜袭的。
“他们是哪里的忍者,问出点什么了吗?”
“从身上的痕迹来看,应该是风魔众的人。”答话的是雾隐才藏,他已经替代了猿飞阿斯玛等人成为自己的忍者侍从,混在侍从众中暗地里为秀家提供保护。
“北条的风魔众?”
这个答案让秀家有些难以接受,或许北条的灭完有秀家的一部分锅,但是自己也就打了北条的上野和武藏吧,顶多算上扫荡了下总,真正灭完北条的是秀吉啊。
再说自己相比较秀吉,对于北条旧臣可是多有优待的,连北条氏胜诸兄弟更是成了氏姬的娘家人,被秀家委以重任。
因此在听到“风魔众”这个名字的时候,秀家头微不可查的向一旁偏了一点,目光看向一旁的北条繁广。
其实不止是秀家,在场的很多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秀家身边的北条繁广,如果说风魔众真的是来行刺的话,必然会有内应,必然成不了事儿。
而在场的人中最有可能成为内应的,就是他这么以为北条后人的秀家近侍了。
别忘了这里是镰仓!北条家三兄弟的封地都在这块周围!
注意到众人目光的北条繁广赶忙将握在手中的武士刀弃于地上,走到垣廊下的地上光着脚跪在秀家面前说道“主公,我以性命担保,我北条氏绝我牵扯其中。”
说实在的,秀家看北条繁广只不过是听到“风魔众”后的条件反射,他其实打心底里不觉得这是真的。
北条繁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很清楚这个时候关东诸大名和自己领内都已经开始动员,不远处还有丰臣秀次的丰臣旗本,以及德川家康的支援军。
就算北条氏牵扯其中杀自己是为了复辟,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毕竟这个是好处事情来,自己会成为奥羽一揆军的挡箭牌,秀吉绝对会将北条氏彻底摁死之后再去对付一揆。
但是适当的敲打还是要有的,秀家看向香川景则说道“五郎次郎把人先带下去,配合才藏撬开他们的嘴,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新左卫门尉,暂时看管于一旁,等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处置。”
事情很快就有了结论,只是一场误会,这8名风魔众并不是来刺杀秀家的,仅仅是路过罢了,他们的目的是去偷孩子。
前文已经解析过,日本的忍者其实就是一群生活在穷困山区的民众,依靠自己的灵活的身体和头脑为大名卖命的人。
风魔众此前还有北条资助,活的还算不错,更是从山上搬到了小田原周边。
现如今北条覆灭,风魔众更是成了被当局打压的对象,回不去山里做山名的他们只能转入地下成为极道组织。
而这8个人就是做人口贩卖生意的风魔众,趁着夜色去偷孩子再转卖给需要孩子的人家。
巧合的是也因夜里鬼鬼祟祟的行进被守在外面的守备和忍者发现,因而发生了战斗,被误以为是来刺杀秀家的。
搞清楚一切之后,北条繁广被解除了拘禁,秀家对其好一番宽慰,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在秀家面前搞出了人口买卖的事儿,秀家可得狠狠的处理干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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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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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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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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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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