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锦给了一个小厮几两赏钱,将人打发走后,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回了院子。
她走进院子的时候,玉清瑶正在浇花。
“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御史大夫将顺天府一事狠狠地闹大了!现在顺天府尹下了狱,圣上命陆侍郎和右相大人一起彻查京郊女子们遇害一案,势要彻查到底呢!”
玉清瑶面色不变,专心致志地欣赏着自己的画,淡淡地问:“还有呢?”
“还有,因为百姓们都很激愤的缘故,新政之事暂且搁置了,恐怕小姐明年的春闱……”
玉清瑶淡定地收回了水壶,平静地走到了石桌旁,知锦立刻为她倒上一杯花茶。
“明年的春闱,我本就参加不了。”
知锦吃惊道:“小姐您怎么知道?为何不能参加?”
“因为新政愿景虽好,但与之相应,该有的其他辅助的政令,却是一片空白。”
“我若是春闱入选,真的进了殿试,你当陛下该如何考我才是?又该将我安置在何处才是?即便是安置了一个不出错的去处了,我若不能施展开我的抱负,完成一番能入眼的成就,那新政又能如何推进呢?”
“这每一关,都是难题。”
知锦不解:“那小姐为何还要故意给御史大夫传递消息,故意让御史大夫在新政上阻挠呢?若是新政彻底被取消了,小姐您不是也入不得朝堂吗?”
玉清瑶失笑:“知锦啊,你跟着我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是如此蠢笨,看不清楚这时局?”
知锦面色讪讪,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若要进这朝堂,就需得是眼下这个时机才最为合适。”
“陛下眼下估计正为了新政一事颇为烦忧,我与其顶着万众瞩目的压力,最后到一个根本施展不了抱负的空虚之职上,不如现下就为他解决燃眉之急,名正言顺地入这个朝堂!”
她在那个怪梦里都曾见过。
白芊芊所在的那个时代,女子地位和男子地位一般。
女子不仅可以读书经商,分布在各行各业,都有亮眼的成就,甚至可以当官乃至最高级别的领导人。
那亦是一个她十分向往的社会。
若是白芊芊做不到的,她做到了。
那她的女儿就会知道,究竟谁才是云,谁才是那泥!
玉清瑶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知锦看着她的神情,有些畏惧地后退一步。
“对了,那些传单都传出去了吗?”
知锦回:“已经送出去了,这两日,应当便会传遍整个盛京了……”
玉清瑶胜券在握地笑了笑。
白芊芊,你且等着瞧吧!
几日后,盛京突然引发了一阵暴乱,各处的官府门口都遍布了愤怒的老百姓。
“狗官!快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当什么缩头乌龟!”
“我们要敲登闻鼓,我们要见圣上!”
“对!我们要见圣上!狗屁的新政,害我大靖女子性命!取消新政,取消新政!”
“御史大夫说得没错!必须取消新政!我们寻常女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难道就活该当那些贵女们的垫脚石了吗?”
“取消新政!取消新政!”
“取消新政!取消新政!”
“……”
盛京乱成了一锅粥,六皇子和八皇子也得了消息,两人都各怀心思地闭门不出。
有幕僚向八皇子献计:“殿下,如今,正是夺回大梁最好的时机啊!”
八皇子冷哼:“何以见得?”
他和六皇子都尚且年幼,未及弱冠,的确都不是新帝的最佳人选。
但所有人都以为,墨景行会担任摄政王,辅佐新帝登基。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墨景行居然取而代之,自己选择了称帝,这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江山易主,大梁一下变成了大靖,国姓也从褚姓变为了墨姓。
虽然在墨景行的统治管理下,大靖和任疆达成休战协议,的确是给了大靖一个喘息之机,百姓也因此得以安稳一段时日,休养生息。
但从前大梁的一些贵族和老臣们,却并不这么认为。
一朝天子一朝臣。
泼天的富贵一下没有了,任是谁都不能做到坐视不理,忍气吞声。
所以新政一事,乱子一出,各处便都开始心思活络起来。
“你以为你会这么想,别人便不会这么想了吗?”
他还曾以为白芊芊是站在自己和丽妃这边的,但墨景行一登基,她就迫不及待地当起了皇后!可曾还记得她母亲和他?
枉费她母亲从前在宫里的时候,那样帮她!
可见在权势面前,亲情是何其可笑!
“先静观其变吧,本宫的哥哥,不也还是按兵不动吗?”
六皇子府。
“殿下,现在外头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了!百姓曾经对新帝十分敬服,如今却因为新政一事,对新帝彻底失望了!殿下若是要谋大事,此刻便是最佳的机会!”
六皇子淡然一笑,并未接话。
“殿下,若是您不动,那八皇子便会抢占先机了!”
六皇子幽幽道:“你看本宫那弟弟,动手了吗?”
幕僚一愣。
“这新政是不会倒的,你且看着吧。”
六皇子淡定自若地给鹦鹉喂食,丝毫不见一丝慌乱,情绪极其稳定。ωωω.χΙυΜЬ.Cǒm
宫外乱做了一团,陆彧也犯起了难。
墨钰烦躁不已:“究竟是谁将御史大夫在朝堂上说的话传扬出去的?”
陆彧回道:“还用传吗?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显然是有人和御史大夫里应外合,故意要将此事闹大的!”
墨钰懊恼:“我就不明白,这新政究竟阻拦了他什么了?难道这女子有了权了,男子就没法混了?”
“你不懂,有些男人,天生就觉得自己的命很高贵。女子在他们眼中,一直是个物什,物什有一天变得不听话了,还踩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们骄傲的头颅就受不了这气。”
“简直就是可笑至极!”墨钰气得拍案而起,“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不过是还女子之权以女子罢了,怎就这么难了!”
陆彧也叹:“我也不知,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为何却会变得难于上青天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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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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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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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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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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