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震怒之下,没有一个人敢给左丞相家求情,左丞相年事已高,不堪重压,身体一下就垮了,病倒在家。
圣上本就打算将左丞相一家上下也停职查办,但左丞相正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倒,实属幸运。
左丞相劳碌半生,为国为民,即便是有嫌疑,圣上也是要看在先帝爷的面子上多加照拂的。
如今左丞相病倒了正好,他也不用下旨将左丞相困在家,还能留一个体恤下官的名声。
但谁都心知肚明。
若左光鸿的嫌疑一经查证,左家就会顷刻之间倒台。
什么两朝元老,什么鞠躬尽瘁,一切忠名,都将抵不过通敌叛国的谋反之罪。
圣上是不可能相信左家对此一无所知的,若有一人被证实了通敌叛国,那便是全族老少都一样。
不少一向和左家交好的官员,都选择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明哲保身,左夫人想求人帮忙,他们无一不敬而远之。
人情凉薄,向来如此。
乔父也不例外。
他想让乔楚月嫁给左清席,本就是为了给自家儿子乔桉铺路。
他若真的疼爱自己的女儿,就不会明知道二人自小不对付,左清席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的情况下,还把自己的女儿指给左清席。
如今左家眼看着就要倒台,很有可能波及己身,乔父立刻当机立断,就要派人去信给左家退婚。
这婚虽是圣上亲赐的,但是眼下的情况,乔家若提出退婚,圣上也绝不会反对。
只有退婚,才能表明乔家的立场和态度。
乔楚月是最后才被通知的。
“什么?父亲要去给我退婚?!”
乔母啧了一声:“你小点声儿,这么大声万一让外人听见了怎么办?”
“就算要退,也合该避开此刻,父亲在这个节骨眼儿给我退婚,岂非明摆着落井下石?”
乔母蹙眉:“你这傻丫头,胡说什么呢?长辈的事情你也敢妄断!”
乔楚月都要给气笑了。
她之前那么多次跟父亲闹过退婚一事,父亲全都置若罔闻。
如今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决定去左丞相府退婚?
不就是怕引火烧身,牵连到乔桉的仕途吗?
乔母见她愣在了原地,还以为乔楚月是高兴坏了。
“你不是本就不想嫁给那个纨绔吗?如今不是正合你心意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别的,你退婚这事儿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你父亲会为你再物色一门更好的亲事的……”
“可母亲,我乔楚月就算不喜欢左清席,我也绝不会在此时此刻退婚!我要去求父亲收回成命!”
乔母连忙拦住了她:“你瞎胡闹什么?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看你父亲最近同赵大人走的很近,那赵大人最近正有意娶妻续弦呢!赵大人权势不比左家差,还家底丰厚,你若是有机会嫁过去,那一点儿都不比这桩婚事差!”
乔楚月满脸震惊:“母亲!那赵大人比父亲看上去年纪都要大……你,你怎么能……”
乔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乔楚月:“傻孩子!年纪大怕什么?你父亲不也大了我十岁吗?我同你父亲不一样过的好好的?你要是真能嫁过去,那可是有享之不尽的福气的!你别这么眼皮子浅!父母还能害了你不成?”
乔楚月感到了一阵窒息。
赵大人再早出生几年,都快能当她爷爷了!
她心里太清楚父亲母亲在打什么算盘了。
赵大人官居三品,地位仅次于左丞相家,若是她能嫁过去,赵大人少不得会帮衬一把她那不成材的哥哥乔桉。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乔桉铺路。
她的姐姐们如此,她也是如此。
乔楚月痛苦的闭上眼。
乔父是一家之主,说的话从来无人敢置喙。
乔楚月知道,她没办法求得父亲改变主意。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当被困在家中无处可去正十分郁闷的左清席,看到他的宅院的围墙上,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乔楚月显然也很多年没爬过左清席院子里的这面墙了,动作很是有些生疏。
想当年她和左清席都是半大孩子的时候,都没少越过这面墙往对方的院子里扔癞蛤蟆扔菜蛇。
为此他们二人小时候都没少受过双方父母的毒打。
后来她们一个及笄一个行冠,一个喜欢上了横刀立马的大将军,一个不喜欢虚与委蛇的官场所以假装当纨绔。
二人也就渐行渐远了,只不过彼此的嘴巴还是根本不会给对方手下留情。
左清席看着下不来围墙的乔楚月,双手环着胸,站在墙头下看好戏。
他好整以暇的开口:“哟,真是稀客啊!”
乔楚月面色铁青地看着墙下面的左清席,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小声点儿!信不信我打烂你的牙!”
左清席玩世不恭的掏掏耳朵:“姑娘家家的,能不能说话别这么粗鲁?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一点儿没能学会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此刻前厅正在会客,来者就是乔楚月的父亲。
乔楚月的父亲今日特意登门,所谓何事,不言而喻。
他只是不知道乔楚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人都各怀心事,但彼此谁都没开口。
乔楚月:“要你管?你个死纨绔!”
左清席难得的没有反驳。
“是啊,我就是纨绔,那你出现在纨绔的院子里,是想干嘛?”
“我……”
左清席冷笑一声:“你是来退婚的吧?怎么你父亲都不提前告诉你一声?他此刻就在前厅跟我母亲商议此……”
“我不是来退婚的!”乔楚月打断了他,见左清席还是一脸困惑,又咬着牙说道,“我不退婚!”
左清席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你想嫁我?怎么可能!”
“我当然不想嫁你了!但我可不想当那落井下石的人,否则你不是一辈子都能拿这件事情没完没了的说我了?”
左清席喉头攒动,心头一片波澜,眸光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色:“什么一辈子……若解除了婚约,你少不得以后要转嫁给别人,小爷我才没那么闲呢!还一辈子记得这件事儿,一辈子说你……”
乔楚月面色突然一红,显然也是品出了刚才说的那话的歧义。
她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也不相信你会是通敌叛国的人,你就是一个草包,你有那个脑子吗?就你还通敌叛国……”m.χIùmЬ.CǒM
左清席心头的波澜,突然就好像被乔楚月给扔了一块大石头给瞬间嘣得荡然无存。
他脸色有些难看:“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乔楚月?”
“我也不是特意来安慰你的,我就是……实话实说!我不想解除婚约还有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是我不想……啊!!!”
乔楚月一个没留神,脚下没撑住墙面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往墙下摔去!
她心里直呼完蛋了完蛋了!
那个四肢瘦得跟个螳螂一样的左清席,说不定会被她给压死!
她害怕得紧紧闭上了眼……可下一秒,她却落入了一个稳稳的怀抱。
左清席有力的胸腔和强壮的胳膊透过衣服直接传到了乔楚月的身上。
她十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个小时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左清席,何时练的如此强壮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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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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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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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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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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