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冷漠,冰冷的目光扫在过他的身上,莫名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君九离这个人他是听过的,东厂督主,凉京城内人人都说他乃是北凉第一高手。
目光落在他白净的脸上,卫岢眼中闪过不屑,心中暗自比较,君九离身形细长,皮肤也白净,黑甲军营里随便挑出两个人都比他壮实得多,他这副样子看着只怕连掇石都举不起来。
什么第一高手,那不过是在平头百姓和一堆娇生惯养的皇亲贵胄面前耍得几招剑花,便平白得了这美名。
若是放在他们黑甲军里,那都不够看的!
他语带不善的开口:“怎么?一个太监也想在我黑甲军面前耀武扬威——”
话还没说完,他顿觉胸口一痛,身子就从马背之上倒飞了出去。
落地瞬间,卫岢赶忙用手中重刀一把插入土中,这才稳住了身形不至于摔得太难看。
他抬起头,君九离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方才君九离那一招太快,他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人就被摔下马去。
直到这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君九离也不完全是花拳绣腿。
他不敢再轻敌,却又咽不下方才落马之耻,他抬起重刀,刀尖指向了君九离,“老子今日就领教领教,没了二两肉的太监习武跟咱们普通人究竟有何不同。”
校场之内,不少将士闻言都笑了起来。
他们半点不担心左将军会输给这个细皮嫩肉的太监,先前左将军落马不过是因为毫无防备,被这小人偷袭罢了。
黎晚晚坐在马车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眉梢微皱。
倒不是担心君九离技不如人,能在东厂那种残酷环境坐到督公的位置,他的身手绝不是这些天子脚下未曾打过仗的将军能比的。
她只是担心,黑甲军如今对君九离如此不屑,就算比武赢了卫岢,黑甲军也未必会心服口服听从他的号令。
不过思索的间隙,君九离一言未发,却已迎上卫岢的重刀。
他连随身的佩剑都未拔出,显然是根本不把卫岢当回事。
“你找死!”卫岢显然气极,君九离这个态度分明是瞧不起他,可一个太监,凭什么瞧不起他堂堂黑甲军左将军?
他挥舞着重剑,使出浑身蛮劲朝着君九离面门劈去。
可下一秒,只听哐当一声。
君九离两指一弹,那把足有三寸厚的精铁重刀就在众人眼前生生分成了两瓣。
下一秒,一把短刃已然没入卫岢喉颈。
君九离出手狠辣,简洁。
东厂之人,擅长一招取人性命。
校场之内顿时一片沉寂,先前的嘲弄之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
相比于众人的惊诧,君九离则显得淡然得多。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厌恶的擦拭着被血污弄脏了的短刃,语气还是那般不急不缓,“这就是你们黑甲军的本事?”
手中帕子飘然落地,他轻哼一声,“竟连本督厂内一条狗都不如。”
他这话极具侮辱,可此时的黑甲军却哑了声。
他仍旧未拔出随身佩剑,只一把短刃握在手中,幽深的目光落在右将军脸上,而后又缓缓移到了右将军身后的四名副将身上,声音阴鸷而又暴戾:“你们几个,是要一起上,还是等本督一个个慢慢杀?”
右将军覃琛骑在马上的腿已微微有些颤抖。
他虽有将军之名,却只是守在天子脚下日日操练将士,并未真正上过战场,他的刀甚至都没有斩过一个敌人。
他的底气完全来于右将军这个身份,和萧国公这个靠山。
覃琛完全没有想过,一个娇滴滴的长公主和一个细皮嫩肉的太监,竟然真的敢堂而皇之的将一名将军斩杀,没有丝毫顾忌。
黎晚晚此刻的目光全落在了君九离身上,没去看他人的反应。
君九离本就生的好看,此刻他浑身杀意明显,漆黑的瞳中望不见底,一人面对二十万将士却无半分惧意,反倒是从容淡定,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她不禁看出了神。
这样的君九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往日君九离在她面前乖顺的就像一只大狗狗,与此刻的君九离简直判若两人。
可她偏觉得,此时的君九离才是真正的他,耀眼得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
“长公主只带了君九离一个人去了黑甲军军营?”萧国公问道。
下人恭敬回话:“是,从宫里出来后,长公主就带着君九离直奔黑甲军军营了,此刻应该早就到了。”
“呵。”萧国公带着几分嘲讽道:“她倒是心急。”
一名婢女端着药碗进来,双手恭敬的递到他的面前,“爷,这是陛下命太医院送来的补药,先用药吧。”
萧国公一把掀翻药碗,冷嗤一声,“不过是区区软筋散,死不了。”
他整了整衣衫,吩咐道:“备马,去黑甲军营!”
想到在宫中长公主当着百官的面让他颜面尽失,他心中就一阵气血翻涌。m.χIùmЬ.CǒM
现在黎晚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只身前去黑甲军军营?那他又怎么能错过这场好戏?
他翻身上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纵马疾行,身后扬起一阵烟尘。
不多时,疾驰的骏马稳稳当当的停在军营前,却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整整二十万大军的军营此刻鸦雀无声,静谧一片。
萧国公心头隐隐感到不安,顿时纵马踏入军营之中。
刚踏入军营,抬眼便看到黎晚晚慵懒的靠坐在点将台之上,君九离负手立在她的身侧。
而他的左、右两位将军和四名副将的尸体就这么高悬在两人身后!
他想过黎晚晚一介女流会被军营气势所吓倒,想过君九离武功高强,可难免双拳难敌四手,这两人终究会对黑甲军无可奈何。
可独独没有想到,他匆忙赶来看到的却是他的心腹尸体被高悬于上,他的二十万黑甲军齐齐林立校场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国公只觉此刻被一股郁气堵截在心口,他翻身下马,大步跨上前,连长公主都不叫了直直指着黎晚晚的鼻子怒喝道:“你!你竟敢?!”
黎晚晚偏头看向他,没有说话,只是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微笑。
看得他怒上心头。
他骤然转身,面对着台下二十万将士,高昂的声音穿透全场:“君九离无视法度,谋害军中将领!取他项上人头者赏银百两!”
他自是不敢命令将士杀了黎晚晚,毕竟她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可君九离就不一样了。
他虽是东厂提督,可孤身一人入了军营,还把黑甲军将领杀了,就是让他死在这,凉帝也没有话说!
可话音落下良久,台下二十万将士还是身躯笔直的站在那直视前方,毫无反应。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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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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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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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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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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