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妈经常说他的话,他今天终于用在别人身上了。
突然的声音让陈默睡眼惺忪地醒过来,张开眼睛,就看着刘大军贴在窗户玻璃上的大脸,他翘着脚,高度才够勉强把脸贴在最下面的那玻璃上,两只手正打着眼棚往屋子里面看。
陈永峰下炕,去外屋,给刘大军开了门,那孩子一溜烟跑进来,“起来了起来了,太阳真的晒屁股了!你们怎么搞的,上工的人都来了,东家还没起床?”
陈默被他的话都逗笑了,这位小大人,对于自己第一天的职业生涯,非常地看重跟投入。
“我们三个昨天聊得太晚了。”
兄弟三个人赶紧起来,叠好被子,简单洗漱一下。
“不过,邵锦成哥哥怎么也在这里睡的?”
邵锦成把洗脸水往院子里一倒,正好浇昨晚种的野菜,顺口回答,“因为我是陈默家雇的长工,住家长工,你懂不?”
“哦!这我懂!就是包身工。”
陈默翻了翻白眼,还好是邵锦成说的这话,就算传出去也没人信,不然还以为她跟哥哥想当地主呢,现在这年头当地主还不如直接去牛棚里面当牛呢。
牛的待遇都比地主坏分子好。
陈永峰赶紧抱柴做饭,幸好昨天邵锦成‘劈’的柴火还够做早饭的。
水还没烧开呢,王英也来了。
她赶紧把做早饭的活接了过去,本来王英跟刘大军已经在家吃过早饭了,但是稠粥配油脂渣太香了,他们又都喝了一碗。琇書網
吃过早饭,兄妹三个人先出门办事。
今天要办的事情还挺多的,他们先去办心里面最惦记的那件事。
吉普车开到乡里公安驻扎点儿时候,里面的户籍办事员刚好不在,说是在家干农活呢。因为来人办事了,那边赶紧把人喊了来。
好在,昨天批斗会的之后,分家的事已经跟这边打过招呼了,所以户口证办理得很顺利。
也就花了十分钟左右,兄妹三人就出来了。
邵锦成抱着陈默上了车,陈默爬到副驾驶大哥的身上,“我看!我要看!”
陈永峰拿起牛皮纸封面的小小户口证,跟陈默一起看。
“妹妹,这里是哥哥的名字哦。户主,陈永峰。”
“户主,陈永峰。”陈默伸手,一边摩挲着那字,一边念叨着。
“嗯,还有下一页。”
再翻下一页,就是她的页了。与户主关系,兄妹。
陈默看得有点热泪盈眶,她赶紧眨巴眨巴眼睛,把泪水逼回去。
“诶呀,看得我好嫉妒啊,你们现在已经在一个户口证上了!我这二哥又变外人了!”邵锦成可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酸!
之后,回去的路上,陈永峰都一直紧紧地捏着这户口证,兄妹两个没再多说话,但是都能感受到彼此内心的激动。
他们去小池塘,把池塘旁边所有的花都给霸园了,全部挖走。接着又把芦苇杆子收割下来,塞满后座,不够用,又用麻绳系了两捆在车顶上面。
这宽大的吉普车被塞到满满当当的,拉回了他们的家。
芦苇杆子没有拿进院子里面,直接卸到了西墙的外面,一直摆开,趁着太阳大,晒上两天,彻底晒干,就可以编织成一席芦苇炕席,结实又有芦苇的清香。
卸完了车,陈永峰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把陈默交给邵锦成,他自己拉着爬犁车出门了。
只有交给邵锦成,他才是放心的。
陈永峰拿着户口证,先去找牛婶登了记。现在都是每个屯子还有一个集体大户口本与花名册的,登记完成之后,陈永峰跟陈默这个两人组成的小家庭,算是正式独门独户的成为黄子屯的一员了。
他办完正事,就拖着爬犁车,去西泡子那边砍柴火。
陈永峰被逼着为陈家砍柴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家砍柴,他挥舞着斧子,感觉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劲儿,砍柴的时候嘴角边都是带着笑意的。
家里的孩子们认真地锄草种花,陈永峰一车一车地往家拉柴火。
很快,他们的西房山也堆起了一堆整齐的柴火垛。
四方院子的土墙头上已经种满了酢浆草。
前院的草,经过几个孩子的努力,已经拔光了。邵锦成正在拿锄头一点点认真地翻着地,汗顺着他的脸往下淌,陈默帮他们拿水喝,水里面掺了灵液,能快速地恢复他们的体力,保持满满的活力。
大家的效率都高得惊人,所有人都一直坚持到晚饭时间没休息,院子里面的荒草竟然全部整理结束了!
这在陈永峰的预想中,可是两到三天的活。
孩子们刚刚收工挂了锄,端着盆在院子里面洗手洗脸,陈永峰他们三个男孩子,更是直接脱了上衣,在院子里面洗个半身澡。
刘大军他娘又来喊刘大军回家吃饭了。
“诶呀妈呀,我没看错吧?这?这咋回事啊?”
“咋了?刘姨。”
“诶嘛,这也太漂亮了吧!你们今天还上山了?挪了这么多花儿来!”
王英也特别喜欢,先开口回答,“是啊,刘姨,都是他们从山上挪下来的,是不是很好看?”
刘大军她妈又仔细看了看,“啧啧啧,真能干啊,这么快这四卷圈都种满了,这可便宜俺们了啊,不用种花,出门就能看见这老些好看的小花!”她是由衷的换洗,一直以来的饥饿,不幸的婚姻,都让她身心俱疲,早就没有了发现世界美好的眼睛,此刻她竟然又觉得世界美好了起来。
那些酢浆草好像也听见了人类的夸奖,一阵微风吹来,纷纷在墙头上点起了头,美不胜收。
“诶呀呀,真好看,看着就心情好。”等那阵微风过去,她回过神来,“哦对了,谢谢你们的鱼。”
刘大军昨晚可高兴的拿回去,说是他赚的工分,她也就没说什么,但是小孩子不懂,她跟他姥姥姥爷还能不懂么?
大军那么小,能干多少活?现在就算是个成年男人干一天,也赚不来一天那么新鲜的鱼啊。肯定是那位首长孙子给拿过来的,这两兄妹也真的舍得,就直接分给他们了。
“不客气的,刘姨,你看这院子前前后后的,草都锄完了,如果没有大军,咱们今天肯定完不成。”
刘大军的脸上顿时都是自豪,不等刘大军他妈喊他回家吃饭,陈默先拉了拉哥哥的裤腿,“哥哥,要大军哥在家里吃完饭,不然我不高兴。”
陈永峰点点头,“刘姨,我总是惯着默默的,晚饭也带了大军的份了,你看?”
“行行,那大军你再等一下。”
很快,大军的饭又从墙头递过来了,一碗高粱米水饭,一碗盐水煮野菜。
就这样,第二天,兄妹家的院子里面种完了各种菜,后院种的都是皮实的,三垄大白菜,四垄土豆,一垄南瓜,剩下的地方都给邵光荣种了芥花,等以后给他榨芥花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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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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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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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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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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