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笑嘻嘻地挽着他的手臂哄他:“哥哥在锦衣卫干了这么多年,还跟神鞭张三这种消息灵通的人交好,多少会听到些风声吧?你就好好想一想嘛。”
她见海礁皱眉,便又继续劝说:“这事儿挺重要的。哥哥不是很想搭上陶岳陶大人吗?你还指望他能提前发力,阻止孙阁老再风光下去呢。可爷爷和表叔公眼下都是指望周家庇护,才能安然无恙了许多年。如果想跟陶大人拉近关系,咱们就得留心周家的想法,总不能还没攀上陶大人,就先把周家这个靠山给得罪了吧?可他们两家要是能和解,联起手来,又有圣眷又有兵权,就不是孙阁老轻易能对付得了的。而陶大人与周家之间最大的矛盾,估计就在追封陶慧太嫔这件事上了。我当然要打听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妹妹这话倒是说得有理。
海礁还真的认真回忆了起来。
重生回来之后,他为了自己将来能过好,顺利救下恩人,仕途前程还能一帆风顺,可没少回忆上辈子经历过、听说过的事,好从中寻找能为自己所用的情报。锦衣卫麾下的那些熟人,自然是他最大的情报来源之一,正有助于他了解未来二十年的官场动向。经过将近一年的回忆与整理,他心里基本有数了,如今稍一回想,就忆起了曾经经历过的一件事。
他师父有一回抓住了锦衣卫要的人,带着他和师兄一块儿将人押送去了诏狱,恰好在那里遇上了熟人,便相约一道去附近的酒楼用餐。
那熟人据说是宫里出来的内监,是刑求高手,在周太后去世前得了恩典被放出皇宫。只是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锦衣卫里有人知道他的本事,便重金请了他入诏狱坐镇。
当时是海礁的师兄在雅间里侍候两位长辈,海礁站在门边负责送菜送酒,所以他只听到了那位“辛爷爷”与自家师父的部分对话:“……常贵妃看着是个体面人,纪王也聪明,没想到常家竟是这等家风,底子果然不干净,怪不得太后娘娘生前厌恶他家,总想着要抓他家的把柄,还迁怒到了陶慧太嫔身上。也不知孝明太子之死是否与他家有关系……”
海棠听得双眼圆睁:“这句话……是啥意思?常贵妃是谁?纪王是谁?孝明太子又是谁?”
海礁便解释道:“常贵妃是先帝的贵妃,她生的儿子封了纪王。孝明太子则是周太后的亲生儿子,很早就死了。”
先帝末年诸皇子夺嫡,争斗得十分激烈。最早死的就是正宫周皇后嫡出的孝明太子。他死之后,呼声最高的是宠妃常贵妃所生的纪王,但同时还有另一位张德妃所生的安王圣眷在身,其他皇子也时不时有个出彩表现,搏得先帝欢心,很难说哪位皇子更占上风。
德光皇帝那时候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根本就不被有心争储的兄弟们放在眼里。他能胜出,是因为认了嫡母周皇后为母,并在对方支持下立了功劳,才会抢在兄弟们前面入主东宫。
不久之后先帝就驾崩了,新太子在周太后与周家支持下继位登基。诸皇子就算原本打算将新太子拉下马来,也来不及操作,只能认命。
周太后与常贵妃一向不和,还怀疑她与自己儿子的死有关,坚决反对纪王立储。可她刚执掌大权,没来得及抓人审问,常贵妃就干脆利落地殉了先帝,而且还是当着宗亲、百官与诰命们的面,哭着述说了自己的深情与不舍后,服毒自尽的。周太后不但没办法问罪于她,还要为她风光大葬。纪王也因为哭灵时太过悲伤当众晕了过去,事后大病一场,在公众面前赢得了孝顺的美名。周太后与新继位的德光皇帝碍于物议,根本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纪王养病期间很利索地解散了自己的班底,连纪王妃的祖父被新君清洗出朝堂也坐视不理。他不插手朝政,拿着先帝赏赐与常贵妃留下来的大笔财富,安心在王府里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养了一帮清客,每天讨论些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他如此老实,堪称宗室典范。皇帝不但不能报复他,逢年过节还要加恩封赏,以示自己的仁爱友悌。
海礁道:“纪王风风光光几十年,比皇帝老儿还命长呢!常家虽然不得志,但除了一个能干的子侄被贬官以外,也没受什么大罪,在京中名声还可以,家底也厚。若不是辛爷爷提起,我还真不知道他家底子不干净。也不知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常贵妃若是真与孝明太子之死有关,就怪不得太后一直怨恨她了。”
海棠问:“可这事儿跟陶慧太嫔有什么关系?”
海礁回答:“说不上有多深的关系。据说陶慧太嫔死得早,死前不放心身边的宫人,就把人荐给了常贵妃。这当中有个宫人后来成了常贵妃的心腹,常给她出谋划策。若说常贵妃害过孝明太子,这宫人有可能就是帮凶。正巧孝明太子前脚死了,后脚这宫人就暴毙,太后疑心她是被灭了口,便迁怒到荐人的陶慧太嫔身上。”这是辛爷爷亲口说的话。
但周太后能接受陶慧太嫔的儿子为养子,还把人送上了皇位,估计这迁怒也是有限的。她不能接受皇帝追封生母,恐怕更多的是为太后之位的尊荣考虑吧?
海棠好奇:“常贵妃殉了先帝,没办法回答太后的疑问,那她的宫人呢?太后难道不能审问她们吗?”
海礁摇头:“常贵妃死后,她的心腹几乎都殉主了,太后根本没处问去。”
太后憋屈,皇帝也很憋屈。太后教养使然,不会报复无辜之人。皇帝只能拿常家小小出了口气。
不过常家只是小角色,关键的还是纪王。
德光皇帝拿这个富贵悠闲的兄弟没办法,心里憋屈得久了,也想要报复一把。前些年四皇子自请出继宗室的时候,他便以纪王无子为由,将儿子过继给了对方,正好把对方的丰厚身家抢入囊中。
其实纪王不是无子,他只是没有嫡子罢了,庶子庶女却不少。可皇帝非要拿他没有嫡子为由说事儿,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欢天喜地地接了四皇子到家中,第二天就上书请封世子了。
海礁告诉妹妹:“就是这个纪王世子,后来总是闹着要还宗,甚至与孙家勾结在了一起。若非如此,八皇子早就立储了!如今皇帝老儿膝下就只有这一个独苗苗,不立他为储君,还能立谁?当年是四皇子自个儿闹着要出继的,如今又想要回宫做太子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若不是有他在,孙阁老早就没了依仗,又怎么可能再风光十来年?!”m.xiumb.com
这又是海棠没想到的了。
她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呀?皇帝儿子那么少,怎么还有人闹着要出继?这么‘孝顺’的儿子,皇帝没罚他,竟然还给他找了个有钱的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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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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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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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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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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