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阁老极力争取这个位置,似乎是觉得,只要他在和谈中立了功,他在朝中的声望就能进一步提高,就连边军也要在他面前低头了,族侄孙永禄的丑闻更是不会有人提起。他要再拉拢军中将领,也会容易许多。
海礁说完这事儿后,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人脸皮真是有够厚的。他嘴皮子一碰就轻易将两个州的土地舍了出去,竟也好意思觉得自己能在和谈中立功?怎么个立法?再多送两个州给胡人么?那确实是为胡人立功了!”
海棠附和了哥哥两句,便加紧追问:“那孙阁老会来吗?他既是内阁阁老,又得皇帝宠信,如果他有心要来,别人还能拦着他?”xiumb.com
“这……”海礁顿了一顿,“周家应该是不希望他来的。镇国公府正想法子阻止此事呢。就算真要与胡人和谈,也该由周老元帅出马,对胡人才有足够的震慑力。”
然而这种事不是周家想要就办得到的。皇帝已经闲置了镇国公周老元帅很多年,宁可起用他的子侄晚辈,也不让他离开长安城,又怎会任命他为和谈主官?周家人大约心里也有数,眼下正极力争取让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周大郎参与进去,若朝廷更看重文官们的力量,周家也有交好的文臣。西北出身的读书人,在大楚与胡人的关系上,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周家屹立几十年而不倒,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家出了个太后而已。
海礁低声对妹妹说:“上辈子这个时候,皇帝老儿对孙阁老还很信重,就算他最终没派孙阁老来,也有可能会派出孙阁老属意的人选。他们这个派系的人,根本不把咱们大西北的百姓放在眼里,为了所谓的大局,就能把瓜、沙二州给舍出去,天知道这回他们又会舍出什么来?我们肃州辛辛苦苦保土卫民,转头轻易就能叫他们卖了,他们还觉得自己立下了大功呢!”
海棠听着,也忍不住头疼了。可这种事真不是他们几个边城小人物就能改变的。皇帝真的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吗?
大概西北上下也担心皇帝会在这时候犯糊涂,除了周家,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到处活动,想要在京中找到能帮西北说话的高官。海礁听过一些小道消息,但都不保准,只知道如今连海西崖也在往长安写信——他在长安与甘州都曾任职多年,在当地还是有些人脉的。只是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海礁就不知道了。那些信件只寄往衙门,而且全都由谢文载经手,根本不会让他这个小辈瞧上一眼。
海礁叹着气,海棠便道:“咱们手里还有胡人的三王子,胡人王叔若还想把儿子救回去,应该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吧?只要他们不开口,难道朝廷来的高官还能主动舍弃大楚的领土?他们就不怕回去后背负骂名吗?”
海礁想了想:“那就要看胡人那边来的是什么人了。倘若来的是王叔的人,那自然不敢狮子开大口。可若来的是小汗王与汗王太后的人……他们恐怕巴不得两国和谈破裂,三王子死在咱们大楚吧?”
海棠眨了眨眼:“近来可有胡人那边的消息?汗王太后与王叔的争斗,又出现什么新变化了?”
这方面的消息,海礁还真的听说了一些。今年陆续有商队从西域经胡国回到大楚,秋末回来的一个长安商队曾在肃州城休整了两天,里头就有周家的人,给周三将军传了信儿,过后周三将军又从父母兄弟那儿听说了更多的消息。
汗王太后与王叔的争斗已接近白热化了。前者初得权位,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一心想要痛打落水狗。后者受到儿子被俘与权力财产被抢的双重打击,起初有些手忙脚乱,但毕竟年纪大了,老奸巨滑,没过多久就镇定下来。
他利用汗王太后借小汗王之名抢夺自己财产与军队指挥权的事,挑拨了其他的王公大臣,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觉得自己也有可能会成为汗王太后下一个抢劫的对象。也是汗王太后得意忘形了,行事有些过火,引起了许多胡人王公的警惕。她看似占据上风,但事实上背后的同盟已经出现了裂痕。
不过,这也不代表王叔开始占据上风。因为他这边的大后方也出了点岔子。
三王子被大楚边军俘虏后,他的爱妾就失了依靠,三王子妃岂有不趁机报复的道理?若不是觉得三王子可能会平安回国,三王子妃不想跟丈夫闹翻,她或许早就杀死这个胆敢与自己争风的贱人了。只是夺去小妾的首饰华服,将其赶出大帐,命其天天做粗活,已经是很轻微的报复。
可三王子妃认为自己足够厚道,另一个当事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这小妾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吃得了苦?只是没人庇护她,夫主与娘家父亲一并被俘虏,娘家的管事奴仆们又帮不上她的忙,她只能将目光转到其他更有权势的人身上。
她托人给三王子的亲生父亲王叔送了信,声称自己怀孕了。
这件事发生时,还未到夏天,那小妾生得瘦弱,声称自己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听起来还是挺可信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反正王叔那边派了医者过来诊断时,并未发现她是造假。
可她身边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侍女,却很清楚她根本没怀孕。
侍女们急得要死。万一王叔知道儿子小妾在撒谎,会把她连同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丢去喂狗的!她们急着想联系上女主人的娘家人。她父亲马场主不在,可他还有几个心腹在马场守着呢。
她们在胡人王都设法找人送信,“恰好”找到了“不知情”的过路商队,而商队里有擅长伪造文书的人,在路上以巧妙的手法偷看了信中的内容,又将信原样复原,继续送去了马场。
马场那边,还真有忠于马场主的管事跑到王都来帮忙了。他们跟侍女碰面的时候,商队的人就在隔壁屋里,仿佛只是恰巧遇上了一般……
总之,长安商队的人知道了那小妾的秘密,正在思考要如何利用这一点呢,小妾那边就出了岔子。
王叔十分重视儿子小妾腹中的“孩子”。那时候和谈的事还未定下来,王叔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救回儿子。倘若三王子回不来,小妾腹中的骨肉很可能就是他唯一的孙辈了。这是王叔的希望,他又岂能冒险,将孩子的母亲交给仇视她的儿媳照顾?为此他不惜与儿媳以及亲家发生争执,也要保住孩子。
小妾自以为有了靠山,还挺着肚子去主母面前耀武扬威呢。她身边的人却快吓死了,就怕三王子妃会气得杀人。既然马场那边的自己人来了,她们还是赶紧带着小主人逃走吧!
于是,就在王叔与亲家争吵的时候,小妾被身边的人护送着悄悄逃离,可半道上,汗王太后的人冒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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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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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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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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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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