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小妹,放缓了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哥哥要向棠棠道谢。若不是你劝我,我可能根本没办法保住全家人,更别说是大仇得报了。”
海棠眨眨眼,任由他摸着自己的头,歪着脑袋问:“哥哥为什么这样说?我虽然劝过你,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哥哥你自己啊!”
海礁微微笑了:“可如果棠棠没有劝哥哥,哥哥还一门心思钻牛角尖,想尽办法要说服爷爷奶奶,带着一家人尽快离开肃州呢!”
事实上,他要是不肯说出上辈子的经历,根本不可能说服爷爷。而就算他说出来了,爷爷也未必会相信他。若不是他把上辈子了解到的情报伪装成“从奸细那里偷听到的消息”,告诉爷爷,转而上报肃州卫的诸位将军们,让将军们加大了对水井的看守力度,并派人前去嘉峪关关城驻守,让胡人奸细找不到可趁之机,胡人大军很可能仍旧在上辈子来袭的那一天攻打肃州城。城中守军被下药无力抵抗,城破人亡的结局也没办法改变。Χiυmъ.cοΜ
若事情照这般发展,即使他成功保全了自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的改变,都来自小妹海棠给自己出的那个主意。他假装从姓孙的商人处偷听到了要紧情报,上报将军们,成功避免了肃州卫上下被奸细算计,也保住了自己和家人。
就算小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功劳,海礁也不会忘记她对自己的帮助。
他向海棠许诺:“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对你好的!你想要什么,只管跟哥哥说。只要是哥哥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办到!”
海棠笑道:“自家兄妹,哥哥跟我客气什么?况且我也是为了自救,哥哥硬要说这是恩情,倒吓着我了。”
海礁笑笑:“确实是恩情……你不仅仅是帮哥哥保住了我们全家,还有那个三王子……我本来根本没想到,还可以抓住他这个始作俑者。如今他已经成为大楚边军的阶下之囚,才算是解了我心头大恨。”
海棠想了想,便拍着哥哥的肩膀道:“感激的话就不必再多说了。我们兄妹感情好,相处和睦就足够了。爹娘都去世了,爷爷和阿奶年纪也渐大,以后说不定就只剩下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哥哥对我好,我也尽力帮哥哥分担,这才是一家人呢!客气的话说得太多,就显得生分了。”
海礁点头:“你说得有理。这些话我今后不会再多说了,但我会记在心底的。”
感谢的话说完后,海礁开始向妹妹征求另一件事的意见:“我们家是不是要回永平老家了?没有别的选择么?”
海棠不明白他的意思:“哥哥不想回老家吗?爷爷跟表叔公商量着要回老家,好象就是为了你。他们觉得,边关太凶险了,怕你也象爹那样,进了军中要上战场,然后年纪轻轻的就……他们希望你能过得稳妥一点,安全一点,永平老家总比边疆太平许多。表叔公还想你下场科考呢!”
海礁干笑了两声:“我不行的……从上辈子算起,我有二十年没正经读过书了,功课都忘得差不多了。这几日表叔公与曹爷爷、陆爷爷惦记着胡人大军要来的事,顾不上考问我的功课,才让我逃过一劫,否则我早就漏馅了!”
他正为这个事儿发愁呢。
海棠想了想:“我大致记得你前些日子的功课是学到哪儿了。要不……你暂时装两天病,趁机抓紧时间把书背一背,好歹先混过去再说?这几天先是赶路,接着进城后又因为这座宅子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你心里难过,然后又是敌军攻城……出了这么多的事,你一时忘了功课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能拖上三五日,你就有时间临急抱佛脚了。”
“就算暂时蒙混过关,也不是长久之计。”海礁顿了顿,“我打算跟表叔公他们说,因为亲自经历了这场大战,我心有所感,不打算做读书人了,一心要进军中历练。想来表叔公他们知道我要弃笔从戎,就不会再逼我背书做文章了吧?”
“做梦吧!”海棠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做武将就不需要读书了?顶多就是不读四书五经而已,兵书还是要学的。倘若表叔公希望你能做个儒将,只怕连四书五经也逃不过去。就算不做那么多文章了,你又添了各种舆图、战例要记,能轻松到哪里去?”
海礁顿时愁得皱起了一张脸:“这可怎么好?表叔公和曹爷爷、陆爷爷就是太闲了,整天没事干,才会盯着我一个人读书做文章。但凡他们能有点正经事可做,我都能稍稍歇口气。”
他“咦”了一声,忽然间有了个想法。既然不想让谢文载他们太闲了,为什么不想办法给长辈们找点事来做呢?最好连祖父海西崖也忙碌起来,他才能真正松口气。
海棠听得笑道:“长辈们也是盼着你好,想让你趁着年纪还小,多学点东西,不然等你长大有了正事要做,干活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什么学习的时间?”她想了想,稍稍认真一点问,“哥哥,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从胡人的马场逃回来后,你都干啥了?这辈子还会再干同样的事吗?”
“当然不会!”海礁断然否决,想起上辈子的经历,他就忍不住打冷战,“我不可能再过上辈子那样的日子了。那样的经历……太可怕!”
上辈子他从胡人的马场逃出来,直接逃回了肃州城,却发现亲人都已惨死,举目无亲,连个能帮衬他的熟人都找不着,甚至还挨了打。无奈之下,他只得给过路的商队打杂,辛辛苦苦干了半年的活,才攒够了路费,跟着商队去了甘州。然后他又在甘州干活,挣得钱财继续往下一个城池走,终于在三年后到达了长安。
他在长安待了大半年,打听得有个老县令要告老还乡,好心肠愿意带他走一段路。老县令老家在直隶的宛平县,但女儿嫁在了大同府,他打算先去探望女儿女婿外孙,再回老家。不成想他到了大同,才发现女儿外孙处境不佳,为了救人出来,费了好大的功夫……
海礁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那位小姐……那位小姐明明自己的处境也很糟糕,却还是好心地帮了他,还给了他钱和马。他靠着这些钱和马,跟着老县令回到了直隶后不久,就听说那位小姐被害死了……
海礁不想再回忆后面的经历了,但这位恩人小姐,他真的很想再与她相逢。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将她救出火坑,绝对不要再象上辈子那样,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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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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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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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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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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