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着王竹云以更加真切的表情方式重新描述一次,纪元海也更加真切地感受到王竹云的喜怒哀乐,以及深藏在心中,兴许一生都难以愈合的伤口。
丧母之痛,父亲逼走母亲,家庭破裂之痛。
纪元海双目注视着王竹云,怎么也得把她应付过去。
毕竟昨天王竹云那股火气怎么来的,纪元海心里面不是一点都不明白。在大年三十、青山县城的那个傍晚,他就已经知道,有些事情正在悄然变化。
王竹云见他听的认真,心里面也是高兴。
这一高兴,笑容就多了,反而情绪没有之前的那么真切了。
纪元海心说:王竹云身上有什么文学写作的特质……这可不像是荷苓那么鲜明,容易找寻。
她开朗、善良,受过一些来自家庭的伤害。
抛去这些之外,纪元海对王竹云感受最深的,就是她想要有人陪伴。
她的内心,兴许还是一个孤独的人。
正想着以后要怎么跟王竹云说,门口人影闪动,有人进来了:“小纪老板,你总算是开门了!”
纪元海和王竹云都连忙站起身来。
“您好……”
客人来了。
不过客人来了之后看了两眼,就有点不满意,感觉屋里面的花草没有年前的那样水灵喜人,终究是什么也没有买,便离开了。
见到这个客人居然就这么走了,王竹云有点悻悻然:“不好吗?我感觉已经挺好的啊!”
纪元海笑道:“比年前的时候还是差了点。”
“王竹云,你先自己呆一会儿,我还得跟花草裁剪一下,翻翻土,让这些花草尽快恢复活力。”
王竹云点点头,坐在一旁,看着纪元海忙碌。
时间差不多中午,王竹云跟纪元海招呼一声,买了两人的午饭回来吃。
下午的时候,满屋子的花草都已经明显恢复过来,生机盎然。
又有客人上门来看花草,这一次客人就比较满意了,带走了一盆五块钱的寻常花草。
也不知道刚过年的缘故,还是因为芳草轩之前关门的缘故,这一下午就来了这么一个客人。
纪元海没怎么感觉沮丧,倒是王竹云感觉有点不高兴。
“你的花草种的这么好,怎么没有人来买啊?”
“着什么急,”纪元海笑道,“王竹云,伱这性子,有时候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嗯,你这是什么话?”王竹云不高兴,“是不是笑话我?”
纪元海却是灵光一闪,看向了王竹云。
她这样的性子,如果去写这个题材,未必不是一条道路啊。
纪元海想到这里,对王竹云笑了笑:“还真不是笑话你,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王竹云好奇问道。
纪元海关上芳草轩的店门,回想一下自己看过的儿童故事,在回去的路上,给王竹云说了一个邋遢大王的儿童故事。
王竹云听的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听纪元海说完邋遢大王进入老鼠王国之后,两人就已经回到了小院子里面。
“这小孩也太邋遢了!还进老鼠洞了!”
王竹云笑着说道:“接下来呢?”
“我也是看了这么两眼,忘了后面的内容。”纪元海说道,“接下来的故事发展,我也记不准了。”
王竹云顿时大感失望:“那就太可惜了,这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
“纪元海,你看的乱七八糟的书还真是不少。还有没有这么好玩的故事?”
纪元海回答道:“暂时没有了。”
“这故事还真是挺有趣的!”王竹云说道,“比一般的故事都有意思……”
“我感觉,你也可以写这样的故事啊。”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闻言,有些不太自信:“我写这样的故事?怎么写啊?”
纪元海笑道:“你如果感兴趣,想要写,我们就可以想一想办法,慢慢熟悉这方面。”
“你如果不感兴趣,那就不写。”
“我……我还是挺想要写一下的。”王竹云想了一下,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便把她昨天给自己的那篇拿出来,让她试着写一下。
王竹云顿时有点懵了。
“我这不是……已经写好了啊?”
“你写好了什么?你是说故事还是?”纪元海问她,“故事没讲好,立意也没有,就这样写了之后能表达什么?”
“表达你自己是一个兔子还是田鼠,表达你自己的心情很难受?换成任何一个读者,都会看的很懵然很奇怪,然后感觉不知所措吧?”
王竹云被纪元海说的满脸通红:“我写的就这么差啊?”
“散文不像是散文,不像是……”纪元海说道,“哪怕是改写成为儿童文学,也得有个主旨吧?”ωωω.χΙυΜЬ.Cǒm
“你看看邋遢大王的主旨是什么?爱卫生,嘲笑不讲卫生的孩子。”
“你昨天给我的主旨,就是有这么一件事。”
王竹云蔫了:有这么差啊。
忍不住伸手拉着纪元海手臂:“你先别凶我,说说到底应该怎么写……”
纪元海笑了笑:“我也没凶你,就是先给你挑挑毛病,之后咱们再说你想写的东西;等你写出来之后,我想我就应该可以告诉你,你适合写什么,又是什么情况了。”
王竹云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更适合写这种东西?”
“比较有趣,像是小孩子喜欢看的东西?这属于是儿童文学吧?”
纪元海点点头。
“我也只是猜测,你可能比较适合,你先试着写一下,然后再说。”
“就用你昨天写的田鼠和兔子的故事。”
王竹云点点头:“那我,写一下试试看?”
“嗯,写一下吧。”纪元海说道。
…………………………………………
傍晚时候,院子门口传来敲门声。
纪元海去开门,门口站着陆成林和陆荷苓。
原来是陆成林开车送陆荷苓回来,顺便认一下纪元海和陆荷苓的住宅。
纪元海连忙笑着欢迎。
陆成林进了小院子之后,张望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元海、荷苓,你们俩在这里有了住的地方,我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无论如何,你们已经在省城安家落户,这就比什么都好啊!”
纪元海请他进屋里坐,陆荷苓问了一句纪元海:“元海,竹云呢?”
纪元海笑道:“在旁边屋里面写故事呢,我看她应该是挺爱写,已经写的入迷了。”
陆成林询问:“你们说的是谁?怎么院子里面还有别人?”
纪元海和陆荷苓请他进屋落座,然后给他说了王竹云的大概情况。
听说王竹云也是青山县城一起来上大学的,而且原来交情就很好,陆成林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却是隐约多了点担忧。
“元海,这位王竹云同学,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二叔,她是女的。”纪元海回答。
陆成林点点头,心说女的至少危害小一点。
如果是男同学,可能贪财,可能好色,可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让元海和荷苓两口子的夫妻感情出现问题。
女同学在这方面,虽然说也有可能,但是比男同学的可能性可就小多了。
这也不是陆成林的偏见,而是女人的性格普遍比男人感性、犹豫,软一些。
同样是心里面生出来坏心,男人更容易付诸行动,并且更加容易得逞,行动力更高一点。
跟纪元海和陆荷苓聊聊天,说说话,陆成林还得赶着回家去。
用他的话就是“如果不赶紧回家,让家里担心也不好”,临走之前,陆成林让纪元海在家不必远送,陆荷苓送自己到巷子口汽车停放处。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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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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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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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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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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