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他腿受伤!可得好好批评他!”
水渠旁,好几个社员愤愤不平,一群人累得浑身汗才把王老二弄得那块大石头从水渠里面拽出来。
偏偏王老二的腿伤还没好,今天没出工。
大家伙儿难免就说他几句,脾气暴躁的就带着骂。
从小山屯到跃进河,好几里路的水渠,其他地方都是泥土碎石淤积,比较好清理,就王老二弄得这块石头最是麻烦。
纪元海的七大爷也跟众人说道:“今天回去,我就大喇叭批评王老二!这干的啥事!”
又说道:“水渠都通的差不多了,我看着有些地方有水洼,里面有些鱼。”
“咱们把鱼抓一下,然后集体分配。”
社员们提来铁盆、水桶之类,书记带头,领着社员们抓了半天鱼,抓了八桶、十盆满满当当的鱼,大部分是泥鳅、鳝鱼、鲫鱼,也有些白条鱼。
鲢鱼、鲤鱼、鲇鱼各抓了五六条,黑鱼抓了两条,都不是太大,
下午收工,众人带着这些鱼回到生产队队部,整个生产队的男女老少社员们都喜形于色。
有鱼吃了!
七大爷宣布:“各家各户,工分多、劳动积极的,先回家拿盆来。”
“人家干活争先,分鱼也争先,大家都没啥意见吧?”
众人都没有意见。
平时生产队干活最积极的几家,端着脸盆上前,带着骄傲自豪,各自挑选大一些的鱼。
比如纪元海爷爷就挑选了一条鲤鱼,王老大家也挑选了一条鲤鱼……
纪元海看着这一幕,感受着生产大队里面最朴素的分配方式,能劳者多得,能劳者光荣,心里面倒是有些感慨。
这人心,的确比几十年后更齐更公正……也难怪爷爷和父亲都把闷头劳动,脚踏实地当作本分,甚至是“正经”。
唯一的问题是,资源太少了。
吃喝穿用都难以解决的穷困前提下,很多事情本没有错,却也是错了。
分配过鱼之后,各家各户陆续回家,大喇叭上响起七大爷的声音。
“各位社员注意,各位社员注意啊!”
“咱们生产队今天批评两个人,王有财和王有德……这两个人在下大雨之前,弄了一块石头,放在咱生产队水渠旁边。”
“前两天下大雨,这块石头把咱生产队水渠给堵了,弄得水流不通,差点淹了集体的庄稼,破坏了集体财产!情况很坏,啊,非常恶劣,绝对是犯了大错!”
“王有财,王有德,你们兄弟俩现在就到大队队部来,写检查,作检讨,接受批评教育!”
王老大和王老二两人听到喇叭,垂头丧气前往队部。
会计王老三感觉这事挺丢人,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溜回家,没跟他们碰面。
纪元海一家人回到家,爷爷高兴地提着一斤左右的鲤鱼,说着勤劳苦干的好处。
纪元海点头,看上去是称赞。但心里只感觉自己对这些观念固然理解,但不可能继续照做。
一个念头也渐渐冒出来——也许,自己应该及早想办法分家出去。
那时候,自己和陆荷苓想吃什么,想做什么,都不会再有长辈压着管着;小事如炒菜油盐调料放多少,大事如陆荷苓学习看书、纪元海的赚钱想法,都不会再有人管束。
因为分家各自生活,真的就是各管各的。
这个念头升起来之后,纪元海便越发坚定——将来进城还是不进城且不说,在农村接下来的生活,自己可不能继续被管束到言行举止都看长辈脸色。
手里面揣着三百多块钱,哪能继续安于每天集体出工?
这时候,奶奶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从门口走回来。
“麦王奶奶走了。”
原来那大蝴蝶呆在纪元海家门框上面整整一天一夜没动,终于飞走了。
纪元山忍不住问:“奶奶,你说的麦王奶奶,就是那个大扑棱蛾子啊?”
奶奶顿时瞪眼:“说什么呢,那是麦王奶奶!”
纪元山实在不理解,奶奶这才解释。
纪元海也听明白了:原来麦王奶奶是老一辈农民早在开国之前就信奉的一种朴素的信仰,他们就是相信麦地有灵,叫做麦王奶奶,可以保佑五谷丰登,平安太平。
跟这一样的,还有虫王爷,就是保佑不招虫害的。
最主要就是旱年的大片蝗虫别侵害庄稼。
这种朴素的信奉,很少有什么仪式,甚至连小庙都不多,远不如土地城隍这一类。
大概是因为万物有灵的这种观念吧,像是金边黑翅膀大蝴蝶这种平常罕见的物种,就往往被老一辈和麦王奶奶、虫王爷联系在一起,并且言语恭顺,绝不敢有任何冒犯。
根据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也伺候过一次“麦王奶奶”。
那个蝴蝶比这个还大,而且就停在她家的脸盆上,足足停了一个月也不飞走。
那一个月,她家都没用脸盆。
纪元山大为震惊:“一个月啊?那麦王奶奶不饿吗?”
“她当然不会饿,再说我给她倒水,把饼子捏碎了摆在那里。”
奶奶说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听的有点想笑了。
原来是喂了一个月蝴蝶……还挺少见难得的。
纪元山忍不住说道:“那它其实还是饿了吃东西吧?”
奶奶脸色有点不好看:“去去去,你懂什么……别冒犯了麦王奶奶!”
纪元山又问:“奶奶,你们一个月不洗脸,脸脏不脏啊?”
奶奶沉着脸,从墙边抄起了擀面杖,踮着小脚要打他。
纪元山顿时吓得一溜烟跑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忍着笑,回了西屋。
吃过晚饭,各屋安歇。
纪元海跟陆荷苓两人行了房事,微微喘着气,拥抱在一起,余暇也甚是美好。
忽然想到那个念头,纪元海开口说道:“荷苓,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陆荷苓轻声哼道:“什么事?”
待到纪元海说了有心要分家的事情,陆荷苓满脸惊喜:“真的?”
纪元海点头。
“那我绝对赞成你!”陆荷苓趴在他怀里说道。
纪元海当然能够理解她,若不是为了迁就长辈的观点,陆荷苓更喜欢安静读书,而不是每天表现出勤劳能干的农村妇女品质。
毕竟本心不是那种人,她若是能够不必伪装下去,而是率性自然地跟纪元海生活在一起,那当然是更欢喜。m.χIùmЬ.CǒM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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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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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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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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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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