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亲眼看到明岩的死状后,柳氏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就连贴身丫鬟都禁止入内。

  昏暗的房间内,仅有一根蜡烛燃着,微弱的灯光照着床头,能看出有个轮廓存在。

  咔嚓——

  是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紧接着是有人在床上不断翻身的动静,大约过了一刻钟声响才渐渐消失。

  那个人蜷缩着身子,不断地呼气又吐气,任由额头上的汗珠滚落,闭上眼睛感受到微弱的心跳后她才撑着身子缓缓起身。

  今日刚好是诅咒发作,看来就算是同族的人想尽办法也没能解除,她只要再等一个月,再忍受下一次的发作就可以不用再疼了。

  柳泽月伸手拿起桌上的蜡烛,手指轻轻扫拂过那渺小的火焰,低喃:“蠢东西。”

  声音又大了起来,像是和老朋友见面一般的语气,随意又从容:“进来吧花影。”

  明花影一刻钟前就在门口站着了,她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大概了解到了一些信息能猜到柳氏正在遭受着什么。

  其实明花影一直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他们下了这个诅咒,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吗?Χiυmъ.cοΜ

  她随意地看了眼这座院子,从中的布局也可以看出来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会让自己住得不舒服,就算仅凭喜好随意摆放的东西也别有韵味。

  直到她听到屋内的人喊她的声音。

  柳泽月已经把灯重新点燃,她又装束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向进来的人微微笑道:“随便坐吧,没来得及收拾。”

  明花影一进来就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她没多问,也没坐下,只是道:“你知道多少?”

  柳泽月听后笑容扩大,手指轻轻摩挲着指尖上的纱布,轻声道:“花影,我天羽一族的故事想必你也知道了。遭人陷害,终生疼痛,可是你知道吗?”

  “刚出生的幼儿一直长到三岁都不会有这种折磨,他们的存留是由父辈决定的。自我成长到如今,我听到过不少与我同辈的死去了的消息,但很可惜,我被留下来了。”

  柳泽月捏着不小心被点燃的纱布,粗糙地划过她的指腹,她好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被族长选中是我的命运,被族人打断治疗之法也是我的命运,或者……”她仰起脸,愧疚地看向明花影,自嘲道,“给人当了外室是我作孽。”

  恨她吗?

  明花影自然是恨的,她眼睁睁看着母亲日渐消瘦却做不了什么,就算重来一次也没有给她改变命运轨迹的机会。

  明花影叹了口气,想说的话就噎在了喉间。

  她换了种问法:“你有没有迷惑人的心智的东西?”

  “真当我是万能的?”柳泽月笑着反问。

  “真的不是你?”明花影又问了一次,如果与柳泽月无关那为何在她的记忆中她是死在柳泽月的手中。

  柳泽月看着她就笑了:“不管你在怀疑什么,那种害人的东西我不曾见过。”

  还没等明花影问其他的,又听面前这人道:“我虽然没有却也听人说起过,这种东西与另一种互相配合着,前者迷惑心性,后者损害身体。不过这都是旁门小支暗中炼制的,我可没路子去拿。”

  明花影疑惑:“你是被族长选中的那一脉,你们族中难不成各个分支互不相扰?”

  她也只是好奇随口一问,没成想柳泽月竟真的点头了。

  “族中有规矩,传承人不可欺压旁支,旁支自然也不能使用计谋去陷害同族之人。若有违背,霉运缠身,不出三日暴毙身亡。”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

  “那你又是否知道今日之事是谁做的?”

  房内一片寂静,良久,柳泽月缓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或许就是炼制这种的旁门小支,你也知道明岩是怎么死的,他们现在估计看这种方法没用开始起内讧了。”

  明花影沉默片刻,看她神色不对问道:“你这一族还有什么人吗?你们的诅咒是谁给下的?”

  柳泽月摇摇头,发间的珠钗在火光的照映下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她取下一只细细端详:“我活了这么久做了错事,也许有一天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举着珠钗到眼前,又从身上摸出个荷包一并递上前:“留给你了,你先别忙着拒绝。这支钗子上面有我族的气息,你带着它能感应到其他的旁支。这里面是族长留给我的法器和蛊虫,怎么用看你。”

  明花影轻轻握着这两样物品,看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免心底有些沉重,只留一句:“保重。”

  房门打开又被合上,那一束光仅在屋内停留了一瞬间,柳泽月扶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认真对着镜子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来到窗边,在触碰到窗户的那一刻手指又退缩了。

  窗边的风带走了一声叹息:“下次我要自己做主。”

  踩着鹅卵石的沉重的脚步停了一瞬,拿掉肩上掉下来的一片叶子任它被风吹走。

  “姐姐,你去了……”明花影来到前院,摇摇头打断明川的欲言又止。

  她看了眼院子,除了几个衙役就没了别人:“许随然呢?”

  “他去查看了其他几间屋子,怕姐姐回来找不到人就让我在这儿等你。”

  明花影看了一圈院内的景象,她也知道平常的主院都是下人打理的,明岩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从前不会,现在脾性浮躁也静不下心来。

  她只觉得若是将余生的时间都放在这样的人身上那是真的浪费时间。

  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回过神正好瞧见明川一副苦闷的样子,她不由走上前握着对方的掌心。

  “姐姐我不是在为父亲伤心,我只是……”明川慢慢低下了头,接着小声说,“只是替娘不值得。”

  明花影歪了歪头,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抬头说话。

  “姐姐你跟我说过,若是要跟对方在一起,要看对方值不值得自己花费这个时间。娘亲那么喜欢他,他还……”

  明花影听着失语淡笑:“你且先同我讲,你会不会有一点伤心,为这个人?”

  明川不敢看她,别过脸轻微地点头:“但是只有一点点。”

  明花影安抚道:“这没什么的,作为子女为父母伤心是人之常情,何况他待你并不坏。”

  她对上明川的视线,认真道:“我不生气。”

  明川的肩膀松懈下来,垂下眼睛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声音就落寞了。

  “我想娘亲了。“

  “我也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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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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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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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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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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