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的,钱家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钱金山干脆靠在自家车厢上,装作睡着了,就连头顶的帽子,都被他扣在了自己脸上。
外人看去,此刻的他,就像是在等着主家的马车夫,因着疲累正在休息,更或许已经沉沉睡去。
可其实,钱金山的耳朵早就支楞起来了。
他可得好好听听,今儿这范富贵狗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象牙。
马车里,钱银山和范氏两个,同样侧耳倾听着外边的动静。
尤其范氏,紧张的两只手紧紧抠着自己的大腿,既怕从范富贵嘴里听到什么让她崩溃的话,又怕外头那帮人将弟弟打个好歹。
“富贵兄弟,银子没带来?”
被逼到墙角的范富贵,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薛管事,我这不是,我这不是——”
他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没寻到合适的词来回答薛管事的话
薛管事看见范富贵的模样,嘴里不禁发出一声轻嗤。
“上次,我之所以能多宽限你几天,就是因为你跟我说能多给一些利息,可是我这日子都给你宽限了,却不见银子。
富贵兄弟,这可——不太好吧,你说说,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呢?”
薛管事的目光直直看向范富贵,让范富贵如芒在刺。
他觉得对面薛管事此刻看他的目光,就仿佛自己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让他有些汗流浃背。
“薛管事你听我说——”
范富贵还想再说什么,薛管事却没兴趣听了,他给一旁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彪形大汉也不啰嗦,其中一个直接拎着范富贵的衣领子将他拽了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子。
另一个大汉也上前,看着饭富贵的眼神里带着阴恻恻地笑。
“我们薛管事脾气好,不忍心动手,可我们兄弟脾气可不好呢,既然没银子,那就得留下点什么东西才能走,要不然外头那些人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德胜赌坊呢。
规矩是人定下的,就是用来遵守的,破坏规矩可不行。”
那大汉也从不知从哪里拽出了一把大刀,眼神在范富贵身上游走,那模样就仿佛是在想该从哪里下刀才好。
随后他拿着大刀又再范富贵的胳膊上大腿上甚至脑袋上比比划划。
“让我看看,是卸一条胳膊好还是砍一条腿好?”
此刻的范富贵,早就已经吓得抖如筛糠,说话都有几分不利索了。
“各,各位好汉,手,手,手下留情,我,我有银子,我真有银子。”
范富贵就觉得自己裆下一热,随即一股尿骚味传来。
那拎着他的大汉不免有些嫌弃,一把就将他摔在地上,“我去!你个完犊子玩意儿,这就吓尿了?”
范富贵哎呦了一声,急忙爬起来,现在他还哪里能顾及到尿没尿裤子,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薛管事,你再宽限我几天,我现在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你。”
说着话,范富贵就动手去掏自己的衣兜。
果不其然,在他兜里当真翻出了二两多银子,就是这些还是他撒泼打滚儿在老娘和媳妇儿那里搞出来的。
“哼!这么点儿东西,就想打发了我们?范富贵,你可欠赌坊二十两呢——不,到今天为止,应该再翻上一翻,四十两银子了。”
薛管事目光阴毒,往范富贵的腿上瞄了一眼。
“今儿就把腿留下吧,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不伤了腿嘛,依我看你这腿好不好的也没什么用,富贵兄弟,你说是不是?”
看着薛管事那阴森森的目光,范富贵猛的咽了口口水。
“薛管事,我真有银子,你听我说——”
一旁刚才打了范富贵两个大嘴巴的那个大汉,脾气似乎有些不好。
“薛管事,跟他费什么话,这完犊子玩意儿,打他一顿就老实了。”
说着话,那人上前直接动手,又将范富贵一顿好打,薛管事也只是冷眼看着,并没出声阻止。
“玛的,就会耍嘴上功夫,今儿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德胜赌坊不是什么人就能轻易进出的地方。”
直到范富贵被打的叫声都小了几分,那薛管事才让那大汉住了手。
“行了行了,你们这下手也太没个轻重了,瞧把富贵兄弟打的。”
范富贵连忙爬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的半边脸就已经肿得犹如猪头。
“薛管事,我真有银子,你听我说。”
“你有银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是知道的。”
既然德胜赌坊敢把银子赊给他们,肯定是留了一手,早就已经将那些赌徒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了解了个透彻。
“那你说说,你到底有多少银子?”
这让范福贵没法接,“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去借。
我是没有银子,但是我大姐我大姐夫有银子啊,他们家现在可是地主富户,住着前后三进的大宅子,趁老鼻子银子了。”
说到范氏,范富贵的语气里带了几丝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得意。
“薛管事,不瞒你说,我大姐一向疼我,只要我去说,肯定能把银子拿回来,别说是几十两,就是几百两几千两我也能弄回来。”
“你大姐就是那个嫁到岭山村,一窝子全是老爷们儿,穷的吃不上饭的钱家?
呃——
马车里的钱银山“呸”了一声。
原来自己家在别人嘴里是这样的呀。
吃不上饭?
一窝子全是爷们儿?
“不是不是,薛管事,你听我说,我大姐他们家之前是过的紧巴巴,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却发达了,买了好多地还买了好多山头,你再容我三天时间,我明天就去我大姐家借银子,到时候我连本带利全都还给你,真的,我不骗你,到时候我要是不还你,你随便来剁我手,剁我脚都行。”ωωω.χΙυΜЬ.Cǒm
一旁一个大汉这时也开了口,“薛管事,好像岭山村最近一段时间确实出了一个富户,也确实是姓钱。”
“当真?”
那大汉猛点头,“真的真的,我一个表姐家就在岭山村,她回娘家来和我们说过这事儿。”
薛管事眼睛一眯,不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这让范富贵如坐针捻。
他看着薛管事的目光里带着祈求,就仿佛这薛管事要是不应,是做了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般。
薛管事哈哈一笑,顺手就拍上了范富贵的肩头。
“富贵兄弟,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宽限你三天,可若是三天之后,你再不把银子还上,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多谢薛管事,多谢薛管事。”
范富贵就差给这些姓薛的管事跪下磕头了,只不过薛管事话风一转,“只是到时候,你要还的可不是几十两这么简单了。”
“薛管事,您的意思是——”
“一口价,一百两。
若是行就再容你三天,若是不行,现在就砍你双腿。”
范富贵咬了咬牙,他现在自己都在人家手里捏着呢,根本就不敢反驳。
“行!三天之后,一百两银子,我保证还。”
薛管事脸上现出一抹狠毒的笑意,不过不熟悉他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只会以为他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好啊,那今日富贵兄弟就好好玩,兴许用不上三日,今日就能翻身呢。”
刚刚还要打,要杀的两个人此刻勾肩搭背一起进了德胜赌坊,徒留马车上的三人各自怀了不同的心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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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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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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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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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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