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来,又走到床前,问道:“怎么?后悔了?那我留下?”
怎么可能!
赵昔微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脸闷声道:“国事繁忙,殿下快回吧!”
李玄夜一怔,心底忽然疼了一下。
她本不该受这种委屈的。
被赵子仪拖累,为太后所威胁,以至于被迫困在这小小的别院里,不能和他出双入对。
感觉到他的异常,她又掀开了被角,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没什么……”李玄夜回过神,笑了笑,然后俯下身,深深凝视着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坚决之意。
赵昔微跟着怔了一下,不由得轻唤出声:“李玄夜……”
“嗯。”他柔声应了,然后却不知该说什么。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唯有情意绵绵。
“赵昔微……”他忽然也低声唤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赵昔微望着他,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此刻他眼中有罕见的伤感。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一向是自信而明亮的,从未见过他有这样踌躇的神态。
她不安了起来,迟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他摸了摸她的发,然后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我回去了。”
言罢,松手,果断转身。
只剩赵昔微躺在被子里,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此时天色全黑,宫灯愈见璀璨。
他踏步而出,夜风卷起他的衣摆,光影交错中,金纹翻腾如浪涌,是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和从容。
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是皇帝最器重、最宠爱的太子,便是发生了再大的事,他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她才想了这么一下,他已抬步踏出房门。
衣摆一停,脚步顿止。
赵昔微一直望着他,见他身形停驻,就从被窝里爬坐起来:“殿下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大步又走了过来。
赵昔微更加奇怪了。
烛火如雪,他一身黑衣金纹,面容冷峻,负手立于室内,如天神降临,给人以绝对的压迫感。
他语气淡淡,漫不经心中又带着点儿凉薄无情,缓缓道:“乔安最近是有点闲了,孤该给他找点事做做……”www.xiumb.com
“砰”地一声巨响,赵昔微觉得脑子一下就炸开了。
不对,这一声巨响,不是来自于脑子里,而是——屏风后!
“哗啦啦”又是一连串声音传来。
绘着祥云飞鹤图的屏风,轰然倒塌。
谷</span>珠摇玉落,纱飞幔卷,光影昏昏中,一名锦衣佩剑的侍卫阔步踏出。
赵昔微抱着被子就坐起身来,差点惊呼出声:“袁策!”
满脸狼狈的乔云浅被人提着后颈走出来,当看见站在屋里的那个人时,眼里的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殿下……您听我解释,我……臣女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样丢脸过。
听了人家夫妻俩的墙角就算了,还被个侍卫从墙角里提了出来。
头上簪的茶花歪歪斜斜的,发髻松松散散的,脸上还有左一道又一道的泥土印子。
但这些她都来不及去想,她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前的一切,只觉得委屈极了。
袁策被赵昔微那一声怒斥,就立即松了手,乔云浅身子一软,扑向床榻边沿。
赵昔微忙抬手去接,哪料由于起身太急,一个重心不稳,眼看也要摔下床榻去。
一个扑过来,一个摔过去。
这人影摇晃中,站在一旁的袁策也呆住了: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太子妃的闺中密友,没有命令,他哪个也不敢出手啊。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袭金光闪过,太子殿下衣袖横扫,“砰”地一声闷响。
袁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又听“哗啦”一声,杯盘落地碎响。
他小心翼翼地半睁了一下眼睛,吓得立即就是一个激灵,后退一大步,活像是见了鬼似的表情:“乔,乔,乔小姐?”
乔云浅痛苦地哼了一声,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又望了一眼被太子殿下抱着的赵昔微,委屈的眼泪挂在睫毛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哭出声。
本来,她扑过来的时候,赵昔微能接住她的。
最不济也就是两个人摔在一起。
但太子殿下横手搂住赵昔微时,她吓得身子一歪,整个人向左一滚,连带着绊倒了衣帽架。
赵昔微望着这一地的狼藉,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地就挣了一下,想从李玄夜身上下来。
但李玄夜依旧紧紧搂着她,丝毫没有半点不自在。
她微一皱眉,趴在他耳边小声道:“人家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这话一出,就迎来太子殿下淡淡一瞥,道:“未出阁的姑娘,听人家墙角?”
然后长眉一挑,似笑非笑看向了乔云浅,冷冷发出一字,是丢给她的:“嗯?”
乔云浅这误会可就闹大了,但她也不敢喊冤,谁叫她真的听了太子殿下墙角呢?更何况……当时太子殿下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挺……挺很没有面子的。
既然这样,她认个错也没什么……
到底是游历四方精通多国语言的奇女子,只见她轻轻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又顺手整理了一下鬓发,整个举动端庄有礼,哪里还有之前的慌乱无措?
接着一提裙摆,就屈膝半蹲下来,向太子殿下行了个大礼:“臣女为核对账本而前来拜访太子妃,不料殿下大驾光临,不及告退只好避入内室,本是无意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又定了定心,语气淡然:“殿下若要治罪,臣女自当甘心领受,定不敢有丝毫委屈……只是……”她一抿唇,忽然低下声音,神态中虽还是那样端庄,却隐隐可见有忐忑,“只是此事都是臣女一人的罪过,还望殿下网开一面,不要祸及家父。”
李玄夜本来没个好脸色,见她这么条理清晰的一段话说下来,倒是有了几分缓和。
赵昔微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也顾不上尴尬和害羞,只急急携了乔云浅的手,柔声安抚道:“没事的,只是一场意外,要说有错,还是我的错更多些呢,况且殿下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怎么会为了这样一点小意外而治罪于你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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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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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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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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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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