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恶人先告状的原则,邓锦一拢衣袖,就跪在了太子殿下面前,振振有词道:“若是只罚下官一人,下官便也就只能忍气吞声,可她竟要把库房所有官员的俸禄都罚没了!因此下官斗胆,恳请殿下还下官一个公道!”
太子殿下负手立在石阶上,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
有等着看热闹的,有吓得脸色发白的,有装聋作哑的,只有他的太子妃,面容平静,对眼前的一切淡然处之,好似这一切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这女人……
心里笑了一下,这女人,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事,她倒是半点都不慌……
“邓锦,此事你作何说法?”他站着没动,任由邓锦跪在地上,淡淡问了一句。
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邓锦这个人犟是犟了点,但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
而微儿要养猫……虽说他也不喜欢那两只猫,但总体来说两只猫也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不值得如此大做文章。
一边是自己器重的臣子,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论是处置了哪个,都让他有些不忍……
“下官不服!”邓锦是个硬脾气的,太子殿下面前也是半点惧色都无,铁青着脸就道:“太子妃仗着有殿下的宠爱,竟然嚣张跋扈至此,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中!下官本不该与之计较,可下官担忧,太子妃长此以往,恐伤殿下威仪体面!下官服侍殿下多年,怎能忍看殿下被儿女情长所迷惑?”
他跪得笔直,浑然一副以死相谏的样子:“下官卑贱之躯,不求高官厚禄,只愿效忠殿下,以创盛世太平!”
这话一出,跟着一起过来的官员们,表情就又是一绷。
有人露出了敬佩的表情:这个邓锦,可真是把硬骨头!
有人悄悄挪了挪脚跟,离他远了几步:你不怕死,我们还怕死呢!
也有人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你啊你,让人说你什么才好?太子殿下宠太子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么一上来就放大招,不怕闪了自己的腰?
还有人抿着唇角,用力压下去那一抹喜出望外:本来太子还对太子妃留有旧情,不肯扩充后宫……这下好了,半路杀出个邓锦,可真是天助我也!
一瞬间,四周一张张脸,就是白的红的绿的紫的,五颜六色,复杂极了。
太子殿下“嗯”了一声,道:“你的心意孤知道。”
“殿下既然知道下官的心意,又怎么还如此纵容太子妃欺辱下官?”邓锦一掀衣摆,拱手又是一拜:“殿下怎能忍看下官受此屈辱?”
“咳……”李玄夜就是一咳。
饶是赵昔微做好了袖手旁观的准备,也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这个邓锦,这话怎么像是在跟她争宠似的……
邓锦一对上她的视线,就更忍不了了。
当着一群官员呢,她就敢这么挑衅!
要以后太子荣登大统了,她成了中宫皇后,有了更大的权力,岂不是个要控制朝政?
君不见垂帘听政的太后乎?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是为了这天下太平,他也有责任、好好的弹压住太子妃!
主意已定,邓锦就更加理直气壮了:“殿下,太子妃无故惩罚朝廷命官,这是后宫干政!望殿下秉公处置,以彰显天家之威严!”
“是啊是啊!”四周那些打着算盘的老狐狸揪准了时机,也一迭声的跟着附和开来:“邓兄乃朝廷命官,便是有错,也该由御史上奏陛下,再由陛下、殿下酌情定夺,怎能任由她区区一个妃嫔,肆意拿捏玩弄?”
“说得有理!便是当年顾皇后,也没有这么独断专横……”
嘀嘀咕咕,不轻不重,但却刚好让每个人听得清楚。
谷</span>李玄夜没有说话。
赵昔微也就没说话。
本来她还觉得这件事做得有点过了,现在一看这场面,就觉得自己做得是太好了!Χiυmъ.cοΜ
她不就是养了两只猫,怎么就被扣上骄奢淫逸的帽子了?
国库空虚,民生疾苦,这是要体恤的——但,她也绝不容有人打着这种旗号,把她踩在脚底!
后院的女人想欺她,不行。
前朝的男人想欺她,更不行!
女人变着法嘲讽她、嫉恨她,是为了争宠。
男人变着法打压她、贬低她,是为了争权。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的身份,碍着了别人的眼、挡着了别人的势罢了!
只是这些浸染朝堂的人,比那些后宅的女人更喜欢扯大旗……
难道换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就更高级一点了?她就得全盘接受?
“殿下——”一旁的何奎就看不下去了,拱手道:“太子妃为了两只畜生,便罚掉库房全员俸禄,此事确实有些不妥,微臣认为……”说到此处,忽然顿止,等着李玄夜发话。
“嗯?”李玄夜笑了笑,好奇地看向他,道:“何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何奎抿了抿唇,喉咙里的那句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来。
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太子的性情他也是有些了解的。看似冷酷无情,可,对于亲近的人,却是格外宽容爱护。
这些人想要借此机会扳倒太子妃,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他尚在犹豫,邓锦眉心一皱,拱手再拜:“殿下!太子妃既然因过错移居别苑,便应当静心修养,反思己过!怎能还如往常那般奢靡放纵?因此下官斗胆,请求殿下削减太子妃日常用度!”
“嘶——”一片倒抽冷气之声响起。
这个硬骨头,还真是和太子妃杠上了啊!
不过,对于能打压太子妃这种事,他们还是很乐于看见的——太子妃要是一直这么盛宠下去,哪里还有他们进献美人的机会啊?
因此就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装模作样地禀道:“邓大人言之有理,如今国库空虚,正是节俭内戒之时,太子妃身为东宫正室,当率先垂范、身体力行,弘扬勤俭之美德!”
李玄夜笑了一声,道:“诸位大人这话,是想要废了孤的太子妃?”
众人表情一愣,立时噤声。
这话谁敢接啊!
太子妃是天子赐婚、堂堂正正娶进来的,是太子殿下的原配发妻,就算再有过错,也轮不到他们来开这个口……
何奎一看情况不对,立即撩袍下拜:“下官不敢!方才在崇文殿,下官便与殿下商讨裁剪东宫用度事宜,此举只为天下百姓着想,并非是针对太子妃而刻意为之,还请太子殿下、太子妃明察。”
邓锦跟着又加了一句:“豢养宠物,实非贤德之举,望太子妃诫之勉之!”
其他人等立时纷纷响应:“是啊!太子妃身为太子之妻,不去修习女则女训,怎能成天招猫逗狗,沉迷享乐!”
赵昔微挑了挑眉毛。
都说女人喜欢争风吃醋,没想到男人也差不多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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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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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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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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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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