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微站在最前面,老夫人携两位夫人站在左右,后面是四个千金小姐,周围跪了一地的家仆。Χiυmъ.cοΜ
赵昔微有些诧异。
李玄夜突然来到赵府,是有很重要的急事吧?
这时,徐云娇推着赵子仪缓缓而出。
大半个月不见,他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坐在轮椅中,腰背挺直,一身淡蓝色衣袍,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皱褶。
徐云娇正拿了一件狐狸毛的披风,准备替他披在肩上。
她蹲下身子,系带子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又十分小心,好似披风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不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徐云娇忽然瞪了一眼,随后又抿嘴娇笑了一下。
赵昔微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凉凉的。
她从未见过娘亲和他站在一起的样子——她闯入朱雀门拦下他的车轿,他得到消息匆匆忙忙地赶去。
可当晚,娘亲已经奄奄一息了。
……
想得正有些失神,忽然马蹄如奔雷阵阵,一支队伍自长街滚滚而来。
赵昔微蓦然抬头。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天光似在这一刻破开,倾泻了他满身璀璨清晖。
他一骑当先,在离她不过几百步远,便闲闲地勒住了缰绳。
赵昔微忙屈膝一礼:“太子殿下!”
身后赵府众人也就都拜了下去:“见过太子殿下!”
“哒、哒、哒……”马蹄声碎,扬起积雪阵阵,宛如飞花。
他不疾不徐,催马缓缓而至。
“上来。”
赵昔微诧异抬头,就见他半倾下身子,修长手指近在咫尺。
赵昔微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府这一群人也没反应过来。
怔愣之间,他忽然一夹马腹,长臂一捞,已将她拦腰抱上了马背。
“啊……”赵昔微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李玄夜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执了缰绳,附耳低语:“别怕。”
赵昔微哪是怕不怕的问题!
就算她胆子再大,也没大到能坦然在赵府大门口,当着全府上下和他搂搂抱抱!
“你快放我下来——”她侧过头直往他怀里躲,声音又低又急,“快点!”
李玄夜低低一笑:“抱都抱了,害羞也迟了。”
“……”赵昔微气得不行,忍不住就锤了他一下:“那你快走!”
李玄夜嘴角一勾,戏谑道:“这么急?看来太子妃是真的懂事了!”
两人的声音一字不漏地落入旁人耳中。
训练有素的东宫侍卫,倒是一脸肃穆,神色如常。
可赵府这一大家子人,谁见过这种场面?
立时那脸色就是,红的红,紫的紫,青的青,白的白,总之五颜六色的,精彩极了!
最终还是赵子仪轻轻一个咳嗽打破了这你侬我侬的气氛。
“殿下,前面便是周御史府——”
暗示你再这样小心被御史弹劾。
可劝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赵子仪!”他坐在马背上,撩起披风裹紧了怀里的人,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轮椅里的男人,道:“你好歹也是一国丞相,什么时候这么怕御史台那帮纸老虎了?”
“再说了,孤对自己的女人好有什么问题?周继仁喜欢弹劾就弹劾吧,叫他折子写工整一点,再叫孤发现一个错字,可就不只是罚俸禄了!”
赵子仪一噎。
周继仁是御史台长官,去年太后寿辰,宫里办宴,李玄夜无故缺席,御史台第二日便写了几千字的一道奏折,弹劾太子忤逆不孝。
结果当夜折子就到了太子手里。
李玄夜把他召进东宫,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后周继仁脸色铁青,告了好几天的病假没上朝。
直到后来才知道,向来以细心著称的周继仁,竟然被太子揪出了一个错字。
不过那字到底错没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事成了御史台的一个污点,谁不服的时候都得拿出来反唇相讥一通。
“呵呵”赵子仪干笑了一声,坐在轮椅上把手一拱:“殿下喜欢就好!”
“咳——”不知是气到了还是累到了,一语未完,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相爷!”徐云娇脸色大变。
“这位是徐夫人吧。”李玄夜忽然淡淡唤了一声。
徐云娇正忙着给赵子仪抚背,闻言疑惑抬头:“太子殿下?”
“夫人可真是知冷知热呢!”李玄夜笑了笑,然后一扯缰绳。
白马十分灵性,前蹄一跃,就蹿到了她的脸前。
徐云娇心里蓦地一惊。
黑衣白马,威仪隐隐。
李玄夜信手挽着缰绳,那目光始终淡淡的,落在徐云娇的脸上。
沉默,冷静,如即将出鞘的宝剑。
风雪瞬间转急,四周遍布杀气。
徐云娇睁大了眼睛,忽然想起了锦绣在席间那番话。
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却仿佛是地狱和人间的边界。
她顿时觉得手脚冰凉:“殿下……太子妃……我……”
赵昔微藏在披风里,听见外头徐云娇语无伦次的声音,唇角溢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李玄夜……
真的很护短呢。
她正犹豫要不要搂住他的腰,外头忽然响起赵子仪的声音:“微儿不会骑马,殿下还是小心些,别伤着她了。”
语气有些怅然,又有些欣慰。
听得赵昔微心头就是一酸。
李玄夜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就又紧了紧,语气漫不经心,却莫名又带着几分嘲讽:“丞相大可放心,孤的女人,孤必然会好好保护!”
赵子仪明显又是一噎,连连又咳嗽了起来。
赵昔微于心不忍,忙悄悄抓了抓他的袖子,低声嘟囔道:“殿下,我爹爹身上有伤。”
李玄夜松了松臂弯,低头看了看她,嘴角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既然太子妃都发话了,孤岂有不从的道理——”笑了笑,目光殷殷地锁定赵子仪,“伤筋动骨一百天,丞相可千万要爱惜身体。”
“咳咳咳……”赵子仪咳得更剧烈了。
赵昔微忍不住拨开披风,抬头越过他的肩膀看去——
就见徐云娇蹲在赵子仪身旁,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手拿了帕子替他擦拭额头。
赵昔微只觉得瞳孔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就猛然收回了视线。
却又撞见李玄夜的目光。
他低头看她,眸光意味深长。
赵昔微一愣,忽地一歪头,滚进了他的披风里。
很尴尬——
他那么隐晦的一句话,她居然听懂了……
李玄夜低笑一声,手掌大力一揉她的脑袋,一抖缰绳:“回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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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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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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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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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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