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伯伯,我来看您来了。”
郑旭拎着水果,满脸笑容的看着老人。
老人看到郑旭,先是一愣,随后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可有一阵子没来了吧?”
郑旭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挠了挠头。
“最近遇到了点麻烦,刚刚解决完,才过来看您。”
“您老最近身体怎么样?”
郑旭坐在床边,看着老人。
老人坐起身,从床头柜里取出眼袋和火柴,装上烟叶点燃抽了一口道:“还那样。”
“这个女娃娃是?”
老人看向站在门口的金秀。
郑旭招呼金秀进来,介绍道:“这位是我老婆,金秀。”
“金秀,这位是韩伯伯。”
金秀看着面前鬓角斑白,神色泰然自若的老人,问了声好道:“韩伯伯好。”
老人看着金秀,点了点头笑道:“你好。”
“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漂亮的老婆。”
“你可得对人家好!”
老人看向郑旭,嘱咐了一句。
郑旭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对他好。”
老人笑了一声,看向金秀道:“丫头,小郑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我这把老骨头,肯定饶不了他。”
老人缓缓吐了口烟。
金秀点了点头,看了郑旭一眼道:“他对我没什么不好,就是工作不太好。”
老人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看向郑旭,瞬间明白了郑旭今天来的用意。
他叹了口气,收起烟斗道:“小郑,你扶我起来一下,我想去趟厕所。”
郑旭立刻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双拐。
老人掀开被子,露出一条腿和另一条小腿部位空瘪的裤腿。
金秀见状皱起了眉头。
她没想到,眼前这位韩伯伯竟然少了一条腿。
郑旭扶起老人,顺势把双拐递了过去。
老人拄着双拐,在郑旭的陪同下,走出房门,去了趟公用厕所。
等再回来后,老人坐在床边,缓缓卷起空瘪的裤腿,露出仅剩半截的大腿,长叹了口气。xǐυmь.℃òm
“真是越老记性越差。”
“小郑,这件事过去多少年了?”
老人低头用手敲了敲自己仅剩的大腿。
郑旭缓缓低下头,神情闪过一抹愧疚道:“有十几年了。”
“韩伯伯,我……”
郑旭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老人抬手打断。
老人转头看向一旁的金秀,苦笑道:“丫头,没吓到你吧?”
金秀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可看着那条断腿,还是有些骇然。
她不是学医出身,这些年在郑旭身边,耳濡目染了一些伤口判断。
老人腿上的伤口,绝对不是动手术留下的,看四周的疤痕和伤口恢复后略显狰狞的形状,她推测应该是人为切下来的。
只不过,她不确定推测的对不对,所以才会表现出骇然。
“没,没有。”
金秀摇了摇头。
老人放下裤腿,苦笑一声道:“当年,我和我儿子住在滨海市的城北拆迁区。”
“遇到了一伙人强拆。”
“我儿子当场被打死,我去找他们理论,小腿就没了。”
“等我回家的时候,家也已经被挖掘机全推了。”
“当时家里穷,打官司打不起,行凶者也找不到。”
“我当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已经绝望了。”
“好在有小郑在,他帮我找到了凶手,还自费花钱打官司,把打死我儿子的凶手绳之以法。”
“要是没有他,我恐怕早就死了。”
“后来,他知道我无儿无女,把我送到了这家养老院,我这把老骨头才能活下去。”
“丫头,我知道小郑今天为什么带你过来。”
“我一把岁数,按理来说不应该掺和你们的家事。”
“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
“要是没有小郑,我可能早就死在拆迁区的路边,或者那帮黑社会的手里了。”
“这些年来,像我这样的人,小郑救了不少。”
“别人不敢管的事情,他管,别人嫌麻烦的事情,他不嫌麻烦。”
“滨海市要是没了他,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人。”
老头长长叹了口气,回想起死去的儿子,一时间老泪纵横。
郑旭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
金秀闻言深深看了郑旭一眼,同样没有说话。
片刻后,老头吸了吸鼻子,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丫头,你别见怪,人老了就爱这样。”
“我知道你有时候会不了解小郑,但有些事情,小郑要是不做,就真的没人会去做了。”
“你们有自己的家,担心小郑的安全也正常。”
“我后来听人说,当时小郑为了我的事情,冒险跑进黑社会组织里面的取证,期间好几次险些被发现。”
“要是我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我恐怕也不会让他去冒这份险。”
“在你之前,我就劝过小郑,可小郑每次都笑着说,有些事情他要是不去做,就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小郑这句话是胡话,但也有些道理。”
“我活到这岁数,也算是看清了不少事情,人一旦没了奔头,就成了行尸走肉。”
“比如说我就是,整天吃完饭躺在床上,除了抽烟睡觉,就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每时每刻的活在回忆里,不想死却又盼着早点死。”
“你说人,奇不奇怪?”
老人叹了口气,眼神涣散几分,整个人变得落寞起来。
郑旭闻言抬头道:“韩伯伯,您不能这么想。”
“没事,您就和其余的大爷大妈,下下棋,要健健康康的活着。”
“今天过来看您,就是想让她亲眼看看我的工作。”
“自从调到济山市后,我们来就谁也说服不了谁。”
“您说的对,有些事情,我要是不做,就真的没人去做了。”
郑旭说话间,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金秀。
相比于俩人脸上的感慨,金秀反倒是显得平静了许多。
她见郑旭投来目光,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看着俩人,像是一尊石雕。
老人见状拍了拍郑旭的肩膀。
“小郑,该说的我都说了。”
“以后要是忙,就被过来看我这个老不死的。”
“其实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自己的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我儿子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了。”
“有时候真想快点死,或许还能早点见到儿子。”
“小郑,回去吧。”
老人看着郑旭,眼眶再次红润了起来。
郑旭面对老人的态度,眼中闪过一抹愕然。
片刻后,他重重点了点头道:“韩伯伯,有什么需求,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们先走了。”
郑旭站起身看了眼老人后,吸了吸鼻子,迈步走向了门口。
可他刚到门口,却被老人叫住。
“小郑,你回来一下。”
老人朝郑旭招了招手。
郑旭走了回来,再次坐回了床边。
老人仔仔细细打量一圈郑旭,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木然。
下一秒,老人张开双手,轻轻抱住郑旭。
“儿子,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希望你能一辈子平安顺遂。”
话罢,老人轻轻松开了双手,木然的眼睛,恢复了几分神韵,伸手帮郑旭整理了下领子,眼眶泛红,手微微颤抖。
郑旭则完全愣住了。
他看着老人,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一旁站着金秀,被面前的一幕震撼的说不出话,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楚,一股热泪流了下来。
老人拍了拍郑旭的肩膀道:“走吧,走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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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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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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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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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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