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律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

  在曜曜看过来的瞬间,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嗤——”

  一声轻笑传来。

  傅律霆回头,只见顾延之斜倚靠墙,似笑非笑。

  “不是要看孩子吗?你躲什么?”

  傅律霆冷着脸:“已经看过了。”www.xiumb.com

  “就这么在门口,隔着玻璃窗?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傅老大吗?”

  傅律霆低头整理袖口。

  但这么多年兄弟,顾延之太了解他了,这个动作毫无意义,完全是用来掩饰尴尬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曜曜如果身体健康,烟烟也不至于恨你到这个地步……”

  傅律霆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但面上仍然没有多少情绪:“曜曜的病我会想办法。”

  顿了顿,他又补充:“南烟也同意了。”

  这下顾延之倒是有点意外,南烟对傅律霆什么态度,他看得清清楚楚,想让她松口,除非……

  “你有办法救曜曜?”

  “我会尽力。”

  顾延之深深看了他一眼:“但愿如此!”

  倘若曜曜有个三长两短,他和南烟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傅律霆:“楼二在长富宫订了个包间,说是明晚聚一聚,你要不要……”

  “不用。”顾延之当场拒绝,“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喝酒聚会的程度。”

  傅律霆苦笑:“你跟我决裂,连楼二他们都一并不来往了吗?”

  顾延之皱眉。

  半晌,挤出一句:“我没那个意思。”

  “去不去随你,反正我要来医院看儿子,没空。你的担心大可不必。”

  说完,转身离开。

  顾延之站在原地,微微怔住。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曜曜在重症病房足足待了五天,身体各项指标才勉强恢复正常。

  出院之后,又在家养了一个星期,脸色才重新红润起来。

  期间,范老亲自来顾家为他诊过一次脉。

  “不错不错,恢复得挺好,继续保持。”

  说完,收起金针,啪嗒一声关上药箱。

  吓得小宝刚伸出去的手,又猛地收回来。

  “嘿,小家伙,你想拿什么?这里面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你玩儿。”范饭连忙把箱子拿开。

  不是他小气,而是里面有些药材,小孩儿不能碰。

  “那个是针吗?金色的。”小宝好奇地睁大眼睛。

  “对。”

  “我妈咪也有。银色的。”

  “你妈咪?”范饭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谁呀?她也会中医针灸?”

  “南烟啊,她在那边给大家泡茶,我过来看曜曜哥哥。”

  “你你你……你妈咪是她?!那你爹地呢?!”

  小宝撇嘴,这人真扫兴。

  懒得回答,他直接蹭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曜曜的手:“哥哥,疼吗?”刚才这里扎进去好多针针。

  “不疼。”

  范饭机器人似的跟了过去,双眼呆滞,表情略懵:“你、你们是亲兄弟啊?”

  曜曜和小宝不约而同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范饭:“!”

  所以,大师兄不是有一个儿子,而是有俩!

  而且还这么大两个!

  “呜呜……”

  范老傻眼:“饭儿啊,我还没死,你哭啥?”

  范饭哽咽:“就、突然觉得自己落后好多……”

  “你医术是不太行。练了这么些年,下针的时候还控制不住手抖。”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啥?”

  范饭幽怨地看了眼床边两个小孩儿,他好酸呐!太酸了!

  范老:“?”

  入夜,南烟给两小只送牛奶,亲眼看着他们喝下,才离开房间。

  “晚安宝贝。”

  “妈咪晚安。”

  灯光暗下来,小宝很快进入梦乡。

  而曜曜原本闭上的双眼,在南烟关门离开后,又重新睁开。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朝下望去。

  只见花园里,一棵葱郁的大树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带着几分清瘦孤凄的味道,与凉凉夜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楼下客厅——

  穆瓷递上半杯红酒:“来一口?”

  南烟接过的同时,也收回了投向远处窗外的视线:“好啊。很久没喝了。”

  穆瓷朝她先前看的地方瞥了眼:“还没走呢?”

  南烟摇头。

  “呵,他这是来当门神了?”

  这傅律霆可真有意思。

  大半夜,不敲门,不进来,就这么杵着,跟电线杆子似的。

  更奇怪的是,小七今天居然没赶人?

  如果换成平时,恐怕早就拿扫把把人轰出去了,哪能放任他在门口站到现在?

  南烟仰头,一口饮尽:“他爱站就站吧,不用管。”

  穆瓷挑眉:“小七,你跟他这是……谈妥了?”

  “勉强算吧。他答应让范老出手,帮曜曜调理身体,还会把四哥要找的那份合同发过来。”

  “那你呢?”

  “我?”南烟一愣,“我怎么?”

  “你答应用什么跟他交换?”

  南烟摇头:“没有。”

  “没有?!”穆瓷惊了。

  “嗯。他没提要求。白给的。”

  不要说穆瓷,南烟刚开始也不太相信。

  “是不是很奇怪?”

  穆瓷疯狂点头。

  半晌,才试探地开口:“……也许,他就想来杵着,当门神?”

  南烟:“……”

  随着曜曜身体日渐康复,京川一小开学的日子也逐渐临近。

  开学当天,南烟亲自带曜曜和小宝去报到。

  而暖暖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傅家老宅,所以直接从家里出发。

  三小只约好在校门汇合。

  暖暖穿戴整齐,扎了个干净利索的单马尾,上面点缀j家水晶发卡,bulingbuling的,此时站在玄关,一脸焦急地催促:

  “快点爹地!要迟到了!”

  傅律霆:“好了,走吧。”

  老太太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恢复良好,这会儿也跟了上来:“我也一起去送暖暖吧?”

  傅律霆不放心:“我送就行,您别出门。”

  说完,就带着暖暖走了,根本不给老太太说话的机会。

  “哼!不带我,我自己去。福叔——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啊?老夫人,这、不好吧?”大少爷走的时候专门交代过,要看好老太太,不能让她胡来。

  “什么不好?好得很!赶紧的!现在就走,再晚点跟不上了。”

  “……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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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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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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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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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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