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的戏份并不在第一场。
想着没有自己的事情,正打算找个地方休息的秋秋,就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本该是在助理室的盛阿兰,对着秋秋
只是这一场戏的拍摄,并不是很顺利。
第一场戏是大将军打了胜仗驻扎敌方城池的戏份,按理说,很好拍才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氛围总是觉得不太对。
在收纳的镜头里面,可以看到骑在马上的将军穿着盔甲,背后一杆红缨枪还沾染着猩红的血渍,被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扫过这个战乱后的城池。
在他身后,是他手底下面的将士。
而看着从那朱门进来的男人,城池里面所有狭路相迎的百姓们都看着这走来的男人,有人在高声喊道:“太好啦,太好啦!这个是黎大将军!”
导演狠狠皱着眉头,“卡——”
他叫了暂停。
李江红让大家暂时中场休息,他走到了一边。
在他的手里卷着厚厚一沓的a4纸。
一定有问题,一定哪里有问题!
他拿着那一沓纸,脚步不停的围绕着桌子转悠,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
“大将军黎羡温驻扎这座新攻下的小城,在这个苦了十多年的小城里面,里面的黎民百姓,对着自己的破城者,却是一点怨恨没有!”
“他们甚至在欢呼雀跃——他们知道,这个叫做黎羡温的男人,并不是那些魔鬼一般的将领,他不会屠戮百姓,做灭城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还会颁布新的政策,每一座攻下的城池,都会在他的手里面欣欣向荣。”
“这个苦了十多年的城,吃不饱穿不暖,民不聊生不知道多少年!”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破城者哪里是破城者呢。这样的破城者,分明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那是他们的救赎者!”
最后,导演拍了拍自己的手,紧皱的眉头松开,他嘴皮子上下翻飞的飞快的念着:
“他们的眼神是灰败的,他们是难民,他们太苦了,他们的衣衫破败不堪,他们应该是面黄肌瘦的。可真是这样的他们,此时此刻眼睛里面却有了期冀和渴望的色彩!”
“对对对!”李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点笑容,“总算是找到问题了。”
原来是这群群众的问题。
他们的脸还不够有难民的形象,他们的衣服没有脏乱,他们没有那种生在死亡里面麻木活着,被骤然冲击后的那种狂喜变化!
李导顺完自己的思路后,呼出了一口气。
收整收整后,正要离开的李导突然看到了旁边一直乖乖坐着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小幼崽秋秋。
这?
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李导心里面略有些惊讶,顺好思路的导演想了想,心情颇好的朝着旁边的秋秋走过去,一边轻声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刚刚说的那段故事里面,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这实在是为难一个三岁多点的小幼崽。
尤其是秋秋小幼崽想事情又慢,秋秋小幼崽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发呆的。
就是为了不想和那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给人不好感觉的盛阿兰接触,
以上是单纯小秋秋的想法。
京都秋秋的真实想法是。
——对方也是有点意思,竟然顺着其他人的线进入了这里,演起了难民。Χiυmъ.cοΜ
当时看着人群里面盛阿兰那么惨的,灰败的情形,还有那还没进入演戏状态,就恨不得想弄死自己的眼神,让盛秋秋忍不住心里面笑。
京都的秋秋心里面是十分的愉悦的,果然自己的快乐还是要建立在被人的痛苦上面才行啊。
顺着人设,躲避盛阿兰来到这儿,当然不是主要的原因。
她只是想寻找个安静的地儿,休息下。
之前幻想出了三哥形象,在耳边对自己说话的事情,让盛秋秋心里面生出了些其他的情绪。
没想到躲过了盛阿兰,却没有躲过也跟着绕在这里,围着桌子转悠的导演。
她坐的好好的,被迫听了全程的秋秋小幼崽,现在听着李导的问话,
盛秋秋眼睫轻轻颤动了下。
这种故事要是是其情况的话,或许盛秋秋是没有一点想法的。
只是是现在这种情形的话,秋秋倒是还真有点印象。
那时年岁尚小的自己,吃着先生给自己的方糕。
先生泠泠的嗓音落在自己的耳边,就像是玉石敲击一样。
秋秋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听着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在平兰战役的时候,之前骁勇的大将端了一座城,里面的百姓都对这个破国的将士却是十分欢喜,说不上是夹道相迎,但也是各个心中激动。”
“你可知道为何?”
京都小秋秋听着先生的话,放下了手中的方糕,她看着先生在日光下的面容,秋秋眸色闪闪发亮的说道:“先生,秋秋愚笨,还请先生指点。”
“一是骁勇大将军善于战役,其自身本事高超。二是来到城里面的时候,将军会收拢人心,他率先说出‘降者视为百姓的话,’,可免受战乱之苦,又可得一方庇佑,那战败的城池早就吃不起这样的苦了,有人给了新的希望,他们自然是欢欣雀跃的。”
京都的秋秋,从来没有想过。
这样一则自己听过的,像是人物小传一样,从先生嘴里讲出的故事,会在经久的岁月后,又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而那个当初听故事的人。
也成为了演绎这个故事的人。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也足够密不可分。
盛秋秋还记得当时先生,也说了那时破城时的情景。
就好像先生也亲身经历过那一场战役一样,
先生微微笑着,对着秋秋说道:“更让那个城池百姓臣服下来的,却是因为一场神迹。”
“神迹?”秋秋小幼崽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有些懵懵懂懂的问着。
先生颔首,对着盛秋秋指了指窗外。
屋檐下的雨水汇聚成了线的珠子,哒哒哒的坠落在地上。
成片的雨声,落下时的雨幕,都纳入秋秋眼底。
先生说:“那是苦了十多年的城池,在第十年,他们苦的是温饱,苦的是干旱,没有了雨水,他们种不活东西,又怎么活的下来呢?”
“而在大将军进城的那一刻,下雨了。”
“久旱逢甘露,岂不是他们心中的神迹?”
“他们也更是相信,臣服于我燕朝,是天命所归,是神的旨意。”
年岁尚小的盛秋秋吃着方糕,被噎的难受,先生笑着递了她一杯茶。
喝了茶,解了腻和噎的秋秋,长长舒了一口气。
盛秋秋问:“那先生,这真的是神迹吗?”
秋秋觉得,如果有神迹出现,那也应该是出现在先生这样的人身上。
先生不语,只是对着她笑,好一会儿他眯着狭长的眼眸,那好看的指尖握着书卷,抵着下颔,对她含笑说:“无巧不成书。”
“只要有人觉得那是神迹。”
他悠悠笑笑的叹,“那这便是神迹。”
“秋秋,真与假,并不重要。”
从那段记忆里面回过神,秋秋的心里多了些滋味。
似乎许久——都未曾念过先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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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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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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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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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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