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场大战下来,刘勋桥蕤固然是损失过半,汉军也一样有不少伤亡,至少一两千人的规模。
战死者和重伤不治者,加起来六七百人,轻伤上千人。
死者需要抚恤,伤兵需要调治,俘虏需要改造,降军需要整顿甄别,战场缴获的船还得拉回去修一修。
每一项工作,都能忙上至少十天半个月。
不过,诸葛瑾虽然没有新的动作,但对面袁术的地盘上,却是发生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首先,刘勋和桥蕤并不是随着这场战败,就瞬间认清形势的,他们还没这个智商和觉悟。
所以决战惨败之后,他们只是放弃了“再次发动决战”的念头,却没有放弃“依然试图控制长江制江权”的念头。
他们始终还在用老思维考虑问题,觉得“只要我认怂、不再去找诸葛家的麻烦,应该就没事了吧”。
虽然大战我打不过你,但皖口和濡须口周边江段的航行安全,应该还是由我庐江军来守护、维持当地秩序吧?
按朝廷法度,就靠你那点走舸配备的弓弩箭矢,怕是都不够追击战果之数吧?而且我看你泊位调度、提前将粮船泊靠于江边民用泊位,期间种种作为,都有偷懒违度之嫌……”
鲁肃倒也不含糊,随手指着院外一囷:“既如此,东边那囷粮食,公瑾尽管支用,留下西囷给我族人果腹便是。”
“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子敬,你多次以钱财助我,我今日也当给你指一条明路,不说是报恩吧,至少是各取所需。
“桥公,你也不想那些疑点,被人注意到吧?”
周瑜笑了,不置可否。他如果想表现,早就表现了,袁术这种看重门第之人,对于祖、父两代出过太尉的人家子弟,会不重用吗?
长江已经不是他们能自由航行的地方,他们只配在皖水、濡须水、淝水、巢湖这些小水沟里开开。
桥蕤连连摆手,示意不要声张:“你们懂什么!以后会客时不许你们再在屏风后偷听!”m.χIùmЬ.CǒM
厨就是指本身没什么德行本事,但是仗义疏财、成全其他道德君子的人。
鲁肃被周瑜点破,倒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认了:“淮泗之间,不幸出了个袁公路,不治民生,竭泽而渔,一年不如一年。田卖光了,没有牵挂,留些浮财在手,也好良禽择木而栖。
汉朝豪强普遍对于田产占有欲极强,一旦一个人开始持续性卖田,那就好比后世人把北京上海的房子逐渐卖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打算移居了。
几十年前、党锢时期,天下流行品评名士、搞“月旦评”那一套,当时就评过天下名士有“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
周瑜:“并非就近投敌,我已与那鲁少君约法三章,让他去芜湖、牛渚,寻丹阳孙伯符。桥公,伱与伯符也有旧,伯符也是陛下旧部,去他那儿躲避战乱,总不算逃民吧?”
甘宁截杀得兴起,甚至嚣张起来,弄了一匹大红蜀锦摊开成条幅,把“袁军敢入长江者死”八个黑色大字写在上面,很骚包地挂在桅杆顶上。
周瑜拿到放行符传,这才潇洒拱手,飘然离去。
周瑜见桥蕤依然前怕狼后怕虎,心中也不由微微有气,他觉得,如今之计可不能一味软弱求告,便换了个语气:
前些日子濡须口的惨败,让庐江郡上上下下都不好过,而压力最先便传导到了居巢。
太史慈也截杀了两批敢从濡须水驶入长江的小规模桥蕤船队。
他先把自己如何努力办差、多么不容易、全靠有义士鲁肃慷慨解囊,前后原委仔细说了。
“大军都已经败得人马折损过半,还要筹粮,莫非是摆出强攻姿态演给袁术看?”
但我今日得了兄这几千石粮,暂且忍了这口气,先去交差,自然会寻机跟桥公分说,让他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届时所虑者,唯有刘勋的巡查水军。
不过周瑜此来并不是专门夸奖鲁肃的,所以夸完后立刻话锋一转:“子敬兄,你既如此慷慨,不以在庐江治产业为念,愚弟度之,恐怕也不会安于久留在此吧。”
这才称帝一个月,就被人这样摁在地上摩擦,能有前途?
他本来就不想帮袁术收拾烂摊子,最近都是出工不出力。
然后立刻让人取来笔墨和大印,当面给周瑜办理。
周瑜毕竟是高门大户之后,其祖、父两辈都出过太尉,也算是“两世三公”,他叔父也当过丹阳太守,全族在庐江有部曲数百,私兵过千,家眷无数。
然后每天在河口巡逻,搞得北岸沿江的百姓都能看见,极大地打击了袁军的士气,彻底当起缩头乌龟。
“痛快!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周瑜为鲁肃的豁达喝彩了一声,
也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周瑜在孙策跟袁术正式翻脸之前,始终不敢贸然违抗袁术,唯恐自己误了孙策的大事,成为袁术和孙策之间的导火索。
两人分宾主在正堂坐定,桥蕤吩咐侍女给周瑜上了葱姜花椒茶汤润喉,周瑜喝了两口,就开始谈正事。
五支巡逻队、十条艨艟、三四十条走舸、一千七百多名水兵的损失,终于让刘勋和桥蕤彻底清醒、认识到时代变了。
随后周瑜就话锋一转,单刀直入道:“桥公既通情达理,有些话我也不藏着了,想必桥公也能理解,让人仓促捐出千石粮食,若说毫无所求,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周瑜历史上前后投过两次孙策,第一次发生在两年多前,当时孙策在渡江攻打牛渚,随后破丹阳郡。那次周瑜是以“孙策同僚、同为袁术部下”的身份,公事公办去助拳的。
周瑜年轻气盛,办事倒也干脆,一想到这点,他立刻让人备马出城,直奔城东一处庄园。
对于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诸葛瑾就需要甘宁和太史慈用日常巡逻的办法,提醒提醒敌人:时代已经变了,那天决战之后,双方水上力量强弱已经彻底扭转,再不安分,就只有死路一条。
周瑜连忙重新盘算了一下计划,并且重新组织好措辞,顺水推舟道:“子敬真是慷慨义士,若是早三十年,可不得名列八厨。”
所以历史上后来孙权为了北上,才会在合肥死磕那么多次。
桥蕤最终不得不彻底放弃,颓然坐回坐榻上,表示这就为鲁肃一族、出具一份从濡须口出江的符传。
“我何不找个没有官身的、跑了也不会引人注目、不会导致袁术震怒的小人物,先过江去打探伯符心迹呢?”
而你只要愿意去丹阳,但凭我与伯符兄的交情,我手书一封由你带去,立刻便可得重用,不知子敬兄意下如何?”
周瑜连着指出桥蕤此前数次战败的失措之处,以及战果的疑点,然后才图穷匕见道:
好在周瑜脑子还是好使,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条计策:
是桥蕤的意外加急催逼,引发了一些蝴蝶效应,导致周瑜提前忍不住了。
“公瑾今日何以有暇光临寒舍。”
真要较真起来,桥公,我也算略懂水战,半月前濡须口被劫寨那一战,贵军追击半夜,号称杀伤敌军三五千众。可依我后来观察水寨残骸,当时你的大船都被堵在了濡须水内,无法出江追击。
“半个月前濡须口那批军粮被甘宁劫了,这也得我们给他善后?重新筹措?明明都足额交付、竭泽而渔了,还到哪儿给他搞粮食去!”
……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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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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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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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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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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