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在钢筋丛林中,一瘸一拐地往楼边走去。
灵诗剑面有哀伤、眼有怒火,她看着张子羽,他小腿上有一道狰狞的血痕,伤口没愈合,血流一地。
她问道:“回家?”
张子羽走到楼边,站定住,看着远处,城市的高楼在晨光中映出影子,一直拉到这边的废弃工地。
“不然呢?”他反问道。
“这不是你的风格。”灵诗剑冷声道。
张子羽自嘲一笑,问道:“我是什么风格?”
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天煞孤星?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挨了打,要还回去。”灵诗剑道,“百倍,千倍。”
“还回去?”张子羽问道,“怎么还?三个人,三个见心境。打得过吗?你打得过吗?”
“打不过就不报仇了吗?”灵诗剑反问道。
“是,三个人一起,我是打不过。”她继续说道,“但一对一,我肯定能打过。如果加上你,你想想办法,我们逐个击破,不就行了吗?”
“加上我……”张子羽摇摇头,“有什么用?昨晚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昨天晚上是中了埋伏。”
“好,就算打得过。”张子羽又问,“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灵诗剑沉默了一下,回道:“不知道。”
她又道,“所以你要一起啊!”
“我又去哪里知道?”张子羽问道。
他顿了顿,又说道,“见心境,已经是一个宗门的中坚力量了吧!那就算知道南宫清三人在哪里,能杀了他们吗?他们背靠兰亭轩,你想过兰亭轩的报复吗?那可是三大魔教之一。”
“我是蜀山弟子,魔道贼子,杀了也就杀了。”灵诗剑不屑道,“他们又敢如何?”
“你是蜀山弟子,我呢?”张子羽问道,“我现在甚至算不得正式的修士,兰亭轩要报复我,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
“我可以保护你啊!”灵诗剑道。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张子羽问道,“还是一辈子?”
灵诗剑顿了顿,声音小下来:“不可以吗?”
“呵!”张子羽笑了一声,却辨不出是什么意思,他说道,“回家洗洗睡吧!时间不早了。
“而且,假期已经过半了。回去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假期吧!”
说罢,他纵身一跳,从这二楼跳了下去。
“咚!”
他落到地上,腿上的伤没有复原,没能站稳,一个趔趄,在地上滚了几圈。他挣扎了好一会,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那边半坡马路上、停车的位置走去。www.xiumb.com
灵诗剑站在柱子上,看着张子羽走出工地,走进荆棘丛。
他那落魄的背影,像个迟暮的老人。他腿上的伤口被崩开,流着血,一步一个血脚印,在荆棘中,在碎石中,爬向半坡。
他走得实在很慢,短短的路途,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终于爬上了公路,到车旁,他摸摸索索找出车钥匙,开了锁,挤进车里。
又过了好一会,车子才被启动,摇摇晃晃的,像新手司机一样倒了车,掉转车头,向城市里开去。
看着张子羽的车子消失在城市高楼之间了,灵诗剑视线往上,望向晨时黯淡的天空。
天边那朵被晨光照亮的白云,很像文兰温柔的笑颜。
她的心抽动,眼睛发酸,仰着头也不能阻止眼泪流出来。
为什么像文兰这般如天使的人会这样死去?
自责像黑洞向她吞噬过来。
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文兰被取了灵魂。
她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破除幻境,早点醒过来?
太阳在山那边慢慢爬出来,完全照亮了人间。
灵诗剑收回视线,抹掉脸上干涸的泪水,身形一展,飞下楼去。
她花了二十分钟时间,走出废弃工地,步行到城北公交总站,坐了一班公交车,直接到了城中鲤鱼桥站。
下了车,走到桥边飞羽饭店。
她站在坝子上,看到张子羽的车停在那里,又往前看,飞羽饭店的店门开着,张子羽他妈正在店里打扫卫生。
此时还不到七点,店里暂时没有客人。
她走过去,到门口,与黄英招呼道:“阿姨?”
黄英直起腰身,看过来,看到是她,脸上堆起笑容,问道:“呀!是诗剑呐?怎么这么早?是来找子羽的吗?”
“是。”灵诗剑应了一声,问道,“子羽没事吧?”
黄英打量着灵诗剑,见灵诗剑是运动服装扮,不像是女孩约会会穿的衣服,她心里疑惑,说道:“没事啊?”
灵诗剑想着张子羽的伤,心里猜测张子羽是直接去自己房间了,没让黄英看到。
黄英问道:“怎么,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灵诗剑摇头,又问道,“子羽是回房间了吗?”
“是。”黄英回道。
“那我去看看他。”灵诗剑说道。
说着,她转身,往旁边的楼梯走去,道,“阿姨再见。”
黄英点点头,在后面说道:“你们年轻人注意点哈!”
“……”
灵诗剑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回身说话,而是加快脚步,走到转角爬上了楼。
到三楼,张子羽的门关着,她敲了敲门,问道:“子羽?”
“嗯?”张子羽的声音从中传出。
“你没事吧?”灵诗剑问道。
“没什么事。”
“你……”
张子羽直接道:“门没锁。”
灵诗剑推门进去,张子羽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消毒水给伤口消毒。
见状,她从裤兜里取出备用的蜀山外伤药,带了门,走过去,蹲在张子羽脚边,给他上药。
张子羽没有拒绝,收了自己的药,在椅子上坐好,让灵诗剑给自己上药。
说起来,灵诗剑每次出门打架,都会带上伤药,但每次都是张子羽用。
“你有计划吗?”她一边敷药,一边问张子羽。
“什么计划?”
“报仇。”
张子羽摇摇头,回道:“没有。”
灵诗剑仰头看他一眼,没有再问,拿纱布给他包扎。
伤口包扎好了,张子羽直接将外套脱了,掀开被子,滚进去,说道:“你自便,我先补觉。”
说完,他就真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灵诗剑起身坐在床边,看着真的睡着了的张子羽,怔怔看着。
正如她所言,张子羽不是那种挨打认怂的人,这件事,张子羽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子羽睡了一天,到下午四点才醒来,灵诗剑没有走,在店里帮忙。
晚上吃了饭,他将她送回了家。
但第二天,灵诗剑又坐车来了张子羽家。
这天张子羽关在屋里,练了一整天的《朱雀变》。
第三天,练习一整天的法术。
第四天,练习法术。
第五天,对于《朱雀变》的常规方式,张子羽已经熟练,开始深入研究法术。
第六天……
一直到假期结束,张子羽不是在练习法术,就是在修炼,似乎真的是觉得现有力量不够,需要努力修行,强大了才能复仇。
十月七号,假期结束,张子羽的伤也完全好了,他开车离家,去马坝镇接上灵诗剑,一起去了江州,继续上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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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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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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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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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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