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具体是什么梦,却是分辨不出来的。梦里场景光怪陆离,有妖祟横行、邪魔隐现,整个世界或大或小、不断畸变着,有恐怖之物追杀他一整晚,没有停息。
他一整晚都没得安宁。
早上醒来时,天色还未大亮,一看时间,刚刚过五点,但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有些奇怪,自己的脑袋有些奇怪。
是奇怪,不是痛。也有些痛,但不是病症的痛,更像是痒。脑子里很痒,像是掉了根头发进脑仁,头发在脑仁里不断扰动一样。
感觉很奇怪。
再在床上坚持一个小时,还是没睡着,但终于耐不住了,起身坐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找来工作服,没精打采地穿着。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疲惫,提不起半点精神。
自从筑基成功后,他除了两次战斗、受伤,他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说起受伤,他在扣扣子之前,将胸前的绷带拆开。这才发现,本来应该愈合的伤口并没有愈合,跟昨天的状态差不多。
他皱了皱眉,不止脑子里奇怪,身体好像也有些奇怪。
还是穿了衣服、裤子,浑身没有半点力,拖着拖鞋,懒懒地走到洗手间。
拿牙刷来挤了牙膏,他往镜子里面一看,忽然看到一张苍白无力、黑眼睛很深的脸。像是酒色过度,甚至有点瘾君子的意思。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心里吓了一惊。
“这是谁?”他疑惑,又震惊,“这是我?!!这tm是我?”
缓了好一会,才平复下心情。
终于刷了牙,又洗了脸,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好歹是精神了一些。
出门来到客厅,他想起昨晚不可名状的噩梦,心疑是伤口发炎了。据说伤口发炎时,身体和细菌做对抗,会导致患者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但他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又拆开纱布来看伤口,伤口虽然没有愈合,但也没有继续恶化。
伤口没有发炎。
“奇怪……”
很不对劲,感觉很不对劲,整个人也很不得劲。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很多,到七点多,他换了鞋,到了灵诗剑这边。
灵诗剑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熬粥。
她最近热衷于研究粥,前天是八宝粥,昨天是皮蛋瘦肉粥,今天还不知道是什么粥。
他走过去,在门口,看到灵诗剑正在往锅里放白色的莲子、桂圆。
大约知道是桂圆莲子粥。
察觉到他的动静,灵诗剑回过头来看他,本来笑眯眯的,但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张子羽摇摇头,不想跟灵诗剑讲自己的情况,回道,“昨晚没睡好。”
灵诗剑将信将疑,又看了他几眼,回头继续加莲子,一边加,一边搅和着。
看着白色的莲子,张子羽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莲子,那真的是莲子吗?莫不是某种毒药?
很多毒都是白色的,撒地上,冒白色气泡。
他总感觉灵诗剑要害自己。
想着,他摇摇头,自嘲一笑,灵诗剑乃是见心境修士,又不是潘金莲,杀他还需要用毒药吗?
他又看向灵诗剑。
灵诗剑在灶台前的曼妙背影,极其诱人。
他忽然又觉得不对劲,灵诗剑乃是见心境修士,又生得如此貌美,她凭什么来找他,求着做他老婆?
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哦,对了,是见心劫,是心劫,心魔,她来找自己,是为了渡过见心劫。
他想起来了。
是为了渡见心劫……
他忽然心里感觉很不舒服,她是来渡见心心魔劫的,而不是喜欢他,是为了利用他。xǐυmь.℃òm
这根本就是个薄情寡义、冷酷无情的女人!
可笑!
修仙者斩断七情六欲,她怎么还会有感情呢?
她一定是骗他的。
不对!
他进一步想,她是修仙者,她渡见心劫,但这一切都是她说的。她有没有可能是骗他的?
她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是不是有别的阴谋在他身上?
不对不对!
她说她是灵诗剑,谁知道她是不是灵诗剑啊?!灵诗剑已经死了七年了!
所以她是谁?
她说她是修仙界来的,是妖?是魔?是鬼?
张子羽越想越恐怖,越想越害怕,终于感觉灵诗剑的样子不可名状起来。
不对,什么都不对!
巨大的恐惧在心里冒出来,他转身逃走。
“子羽?子羽!!”厨房那个恶鬼见他跑了,还出声喊他。
你骗不了我,我不会上当的!
张子羽毅然决然跑了,下了楼,坐到自己的车上。
在车上坐了一会,他冷静了些,将车开出停车位,出了小区。
他本来想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点早餐吃,但他心疑弄得不卫生、那肉是劣质的肉;又路过蜀山小区,想去公司食堂吃,又怀疑味道不好,有添加剂,有毒。
终于没吃早饭,直接开车往公司生产区而去。
时间还早,这条从生活区到生产区的路上,只有很少的车在跑。
张子羽开着开着,总觉得去的地方不对,这不是去公司的路;人越少,他越觉得有问题。
会不会今天不上班?
会不会公司出事了?
会不会又是纸人师布下的阵法?
一路胡思乱想的,脑袋乱糟糟的,心惊胆战的,到了公司。
慌忙下车打卡,进入车间。
走在车间过道上,张子羽心疑边上的钢卷固定得很不稳定,摇摇欲坠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来,将他砸成肉酱。
他又想起那次吕毅的谋杀。
于是背脊阵阵发麻,快步走过了钢卷置放区。
来到轧制区域,他又感觉轧机过于恐怖了,那么硬、那么厚的钢材,“咔嚓”一下就轧成了板材或是带材。
他开始幻视自己不小心跌落轧机里,被轧辊轧成肉酱;或者自己有长头发掉进履带,被卷着到轧辊之下,将他轧成肉酱。
他越想越是恐怖,身上阵阵冒冷汗,小跑着过了精轧车间,来到精轧车间的办公室门口。
正要推门进去,他又想,若是在办公室里,等会灵诗剑来了,岂不是直接被她抓了个正着?
便也不敢进精轧办公室了,直接去了钢箔车间。
但在钢箔车间里,他依旧是觉得轧机恐怖,又觉得其他人总是对他心怀不轨,一双双恶毒的眼睛总是想杀他。
于是钢箔车间最后也呆不下去了,他跌跌撞撞跑出了车间,来到了外边的摸鱼圣地。
他也不敢坐,心疑石头上有毒虫,只是蹲下。
他抱紧了自己。
忽然风吹过,头顶有铝板哗啦啦地响。他抬头望,阴沉沉的天空下,车间的墙巍峨着,很高,但却在风中摇晃着,似乎随时会压下来。
“呼……”
他缓了口气,站起来,正要跑远一点……
“叮铃铃!”
他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了!
他又被吓了一跳,然后才惊魂未定地取出电话。
往手机屏幕上一看,上面是“层儿”两个字。
“燕层?”看着这个名字吗,他又心疑这家伙是来找自己借钱的,有心不接,但最终还是没有。
电话接通,他小心翼翼问道:“喂?”
“子羽?”电话里传来燕层的声音,他直接问道,“是不是你得罪了明依集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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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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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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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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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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