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热而有些模糊的听力能听到侍从手足无措的来回脚步声,时而有冰凉的棉布贴在额上的触感。
但很快因为太吵,多余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唯一被楚云歌允许接近的侍女卫淑留在了王府寝殿中。
天命系统终于忍不住,机械音奶里奶气的:“宿主别看我了!你的身份要暴露了!”
楚云歌伸手,捏住不过一颗杏子大小的小球,惊诧道:“比起这个,我对你的样子比较感兴趣啊。”
系统:“……”
系统要气死了!它就是个新手系统啊!小一点怎么了!
宿主怎么一点都不急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吗?话说系统和太监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小光球陷入了沉思。
楚云歌捏着软绵绵的小光球,发现它散发的光芒会随着她的力道忽明忽暗,质感和绒毛包裹的水球差不多。
简而言之,很好捏。
至于身份暴露……
卫淑小心翼翼地将浸湿凉水的棉布稍稍拧干,牢记殿下不乐意让人服侍沐浴、也不乐意其他人贴身服侍,在大夫把脉之后独自承担起照顾楚云歌的一切事务。
也许是自家殿下对待她的态度颇为亲近,却又不像寻常主子对侍女有所图那种亲近,卫淑一直以来都有些大逆不道地将殿下当成弟弟照顾。
这包括平日里有分寸和尊重,也包括在楚云歌生病时毫无杂念地抱着让她身体舒服些的念头为她换下汗湿的衣物。
随着卫淑的手解开束缚的腰带,白茫空间中,小光球屏住了呼吸——哦,它没有呼吸……
解开衣物的触感停了停,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和布料摩挲声。
再接着就是身体被扶起来更换了干爽的衣物的触感。
小光球:???
系统茫然地看向楚云歌:“我、我数据库出问题了吗?”
原来宿主已经告诉过卫淑自己的身份,而它只是没有记录到吗??
楚云歌捏了捏连蓝光都散发着懵懂的小光球,似笑非笑:“你觉得一个女扮男装十多年的假皇子,会随随便便让认识没多久的人成为自己的贴身女官吗?”
高热的身体舒服了些,楚云歌在白色空间中随意躺下,将小光球捏在眼前把玩:“眼线的试探、可以对她放松的防守、以及钱财的诱惑。”
当然还有潜移默化的言语影响。
唔,或许在她让卫淑给唐靖送过几回信时‘不小心’说漏嘴时,卫淑已经有准备了?
楚云歌不清楚。但她确定卫淑不会将消息泄露,反倒会更加为她遮掩。
因为从在工业区打下一片天的她的娘亲卫阿娘到超乎寻常懂事的四岁小孩卫英,还有在大锦格格不入的格外尊重女性的卫秧都可以看出卫淑一家的品性。
身体舒服了些,楚云歌意识也有些模糊:“统儿,我什么时候能醒?”
系统被她已提醒,这才火急火燎:“你还什么时候能醒?!这是疫病啊!那个谁王放和阿刀都倒下了!”
虽然目不能视,可系统是能追踪气运来源的,因而知道的比楚云歌多些。
可它啪叽一声落在地上,回头一看楚云歌已经撑不住陷入了休眠。小光球忍不住嘟囔:“你可长点心吧,万一预留的后手没用,这可是传染性极强的疫病啊……”
卫淑用棉布蒙着口鼻,为楚云歌擦干额头的汗,又沾湿了她的唇缓解高热带来的干燥。
然而她眼神有些复杂:殿下,你也、太没有防备了!!!
她手上动作还是惯性的干脆利落,可心里却犹如地龙翻身,海啸来临——救命啊!她家殿下是个女郎!这是欺君啊!
捧着水盆,卫淑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
之后居然出乎意料地飞快平静下来:殿下都平平安安长到十五六了,现在在自家封国难道还会出事?
这样一想,她开门时更加从容,低声吩咐两旁守门的侍从:“不要进去,离我也远一些,这些用具都要高温煮沸消毒,不可与旁人混用,知道吗?”
侍从等她往后退了两步,才隔着煮沸过的棉布将用具拿起告退:“是!”
卫淑稍稍安心,打算退回寝宫照顾殿下,看到高热导致常年冷白的脸都带着绯红时她忽地又是一阵崩溃:啊!谁说在自家地盘不会出事!!
卫秧你小子最好把殿下之前的吩咐记得牢牢的!
“生石灰消毒……隔离……口罩……”卫秧蒙的只剩下一双眼,和他同样浑身裹紧的小队成员一起将接触过楚云歌的几位大臣分别劝入单独的房间。
更多的人带着生石灰走上街头,向百姓传达全城消毒的命令。
而牢狱中的王放和半途被接回来的阿刀更是单独隔离,专人负责。Χiυmъ.cοΜ
在苍梧接收南迁的流民之时,楚云歌就因为人群聚集而担忧过传染性疾病。因此奋笔疾书将上辈子的防疫经验都写了下来,根据现有条件能防则防。
卫秧作为宣传小能手,为了让爱干净和消毒的概念像她的神化传言一样传到每个百姓心里,楚云歌在这件事上给了他很大的权力。
姬复在楚云歌倒下、阿刀被送回来时意识到不对,很快便将事情安排好,又在卫秧的劝说下暂时不与他人接触。
此时他隔着门和卫秧交谈:“若有人不从可持我手令压入牢房,在殿下醒来前,决不允许此事扩散……”
卫秧神色坚定地点头退下。
少年人的肩在此时担起重任,所幸桓亭所有人都没有拖后腿,在又发现两个高热病人之后疫病暂时被棉布口罩隔绝。
然而在楚云歌昏迷整整一日时,王府和国相府的气氛不可避免地沉重起来。
一丝惶恐被他们狠狠压在心底。
十多名大夫短短一个时辰讨论了四个药方,唾沫都吵干了仍不愿休息,他们已经是能紧急召来的最优秀的大夫了。
“天高皇帝远”在此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楚云歌的意识睡了一觉感觉还行,一睁眼却还是小光球,听系统科普完现状之后楚云歌也默了。
外科圣手应该还在十万大山被狼追杀,别说疫病圣手了。
眼下县考在即,流民还未安顿完全,春耕更是迫在眉睫,如果疫病传播开可真是一年努力毁于一旦。
“所以,只能靠熬过去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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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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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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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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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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