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便带了一个面纱,现在脸上的伤痕还是很明显,每日敷上阿芸做的淡化伤痕的药膏,等伤疤淡去一些过后便可不用戴面纱了。
这晚看完书正打算休息时,却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药园平日里都是非常安静的,只有一些宫人来来回回整理药材的声音。
现在听着外头的声音像是突然来了很多人一样,楚心也睡不着,只坐在屋子里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有些慌乱。
阿芸来来回回地去找着药,陛下总有几日最为病重的时候,便需要最为厉害的要大补才能撑住,路过楚心的房间的时候,便推开门将小脑袋探了进去。
“姐姐可是被吓到了吗?方才是陛下又咳血了,才会突然挪到药园里来,爹爹正让我去找着大补的药灌下去,才能强撑住身子!”
“没关系,你快些去吧,可千万不要耽搁了!”
楚心正坐在床边,看见门外进来的一个小脑袋,立刻摆摆手,让她赶紧过去找药。
南梁陛下可是元珩?
若说起来的话,年幼时还见过他的,那个时候都是小孩子,便瞧出对方身子好像有些不大好,没想到现在还真是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但最记忆深刻的还是那副兰花图,也正好是他亲手画的兰花图解决了楚颐的刁难,只是好像也没有机会能够拿到了。
那幅兰花图正放在楚宫里,想到那边的人相处并不敢再回想,不敢再问。
总是想着若是自己不问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得知不好的消息,是不是就可以当做时光仍然是停留在当年?
只是到底心里头隐隐约约之间猜到了什么,正是因为猜到了,所以才觉得自己实在是不配做母亲的女儿。
当年是怎么忍心做下那个决定的呢,怎么就这么一意孤行,怎么门为了男人舍弃自己最亲的母亲呢?
所以呀,现在不是得到了惩罚吗,若不是阿芸父女救她,自己也许真的就死了。
只是觉得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她只不过是做错了一个选择,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
又听到外头一阵忙忙碌碌的声音,像是许多人匆匆忙忙的走来走去,听说这座药园都是为他建的,看来这病是真的很严重了。
其实现在所遭受到的这一切,真的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吗?
那种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与绝望,这辈子都不会忘,还有芊芊的死,她到底是谁害的,萧止心里最有数吧?
听阿芸说,现在萧止是北齐陛下最信任的弟弟,后院里的侧夫人一个接着一个,可都是些千金贵族小姐,现在的他可是风光无限啊!
当初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萧止应该会来的,再怎么样应该会保住自己的命,哪怕其他的都不要了,只想活着。
可是等着等着萧止终究还是没有过来,他当真是舍弃掉自己了呢。
楚心一步一步挪到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眶早就已经湿润了起来。
已经残缺的腿和脸上大片的伤疤这些,都是萧止赐予自己的,曾经自认为的那些深情全都成了一场笑话。
不公平,实在是不公平啊!
萧止所得到的真的是太多了,楚颐也是如此,他们明明做了那么多恶事,可始终是有退路,再怎么样也不会沦落到自己这样的地步。
真正要付出代价的,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她好恨,真的觉得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连出生都是不被祝福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冻死在冷宫里,反倒是坚强地挺过来了。
以为生活会善待她吗,挺过了一个难关永远都会有下一个,没有任何的退路只,能被动地去承受着,反倒是越长大越没有了小时候的勇气。
整个人都慢慢地变得懦弱,变得不敢再去争取,变得只会被动地接受着。
阿芸取回了药材过后赶紧跑回去,交给宋太医入药,又赶紧端了一碗静心凝神的汤药递到元珩面前。
“陛下,这是父亲调制的静心凝神的药,陛下喝了过后可以先缓一缓!”
阿芸将要放在盘子里,高高的举起恭敬地低着头,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许多回了,陛下的身子根本就好不了,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也只能靠这些大补的药材强撑着。
有宫人接过那碗药,刚想喂给半靠在床上的人,却见那人却是摆摆手,不愿再喝。
“不用了,这样当真是苦的很,不愿再喝…”
这话刚说完,元珩又用手捂着心口一阵长长的咳嗽,咳着咳着嘴角处流出了鲜血的血,宫人又是慌慌忙忙的拿着手帕擦拭着嘴角出的血。
阿云急得有些不知所措,虽说陛下的身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这药喝了总比没喝好啊!
更何况他也是真心的为陛下感到担忧,陛下宽厚仁慈,对待所宫人都是那么的宽容,是一位很好的陛下,自然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
元珩虚弱的半靠在床边,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真的是虚弱的很,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这么一副孱弱的身子,只不过是熬夜处理的一些政事身子便撑不住了
“你们都退下,也不许侯在门外,都离得远一些。”
元珩微微张口虚弱的说了一句,此刻只觉得这屋子里的人很多很吵,他只想要安静静的待上一会。
不想让人后在门外,是因为不愿意自己咳嗽的声音被他人听到,哪有作为一个王君如此病弱的?
他自己都觉得嫌弃。
“是。”
阿芸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所有人都退下了,赶紧跑去了宋太医的屋子,静心凝神的药可以不喝,可这由人参炖成的补药绝对不能不喝。
本来陛下的身子可全都靠这些大补的药吊着了,这座药园本就是为陛下而建的,药园里面所有珍贵的药物随时都能拿来入药。
屋子里一瞬间就变得安静起来,元珩虚弱的半靠在床边闭着眼睛,缓慢的呼吸着,嘴唇已经变得很是苍白,嘴角处还有未曾擦干净的血。
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从小身子就是如此,许多回都以为自己应该再也醒不过来了,可还是每天按时睁开了眼睛。
当初父王将这个位置交到他手上的时候甚至觉得这是一场笑话,哪有王君是这么病弱的?
脑子里那股晕晕沉沉的感觉再度袭来,觉得一切都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的进来,却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只能听着那轻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靠近着。
是谁这么大胆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不是说过都不许进来的吗?
“陛下病了,病了就需要喝药,喝药身体才能好起来啊。”
楚心进来过后便关上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现在的她不需要拐杖也能走路,已经习惯了无法使力的左腿。
“出去。”
元珩仍然是闭着眼睛有月光从窗外照过来,长长的睫毛形成了一道阴影,他缓慢的呼吸着,楚心都能听得到他呼吸的声音。
楚心刚想去端起药碗,听到这一句出去便又将药碗放了下来,倒是走到床下边坐下,很是大胆的看着元珩。
好像和小时候的模样挺相似的,嘴唇永远都是那么的苍白,眉眼部分和小时候有七分的相像。
他现在是南梁的王君,此刻看起来好像是很脆弱的样子。
楚心知道脆弱的人最需要什么。
“陛下可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
楚心轻声说着,果然说完这句话过后,元珩长长的眼睫毛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为何戴着面纱?”
瞧着眼前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身上穿的好像也并不是宫人的衣服,又想到曾经有身边的人禀告过药园的事。
说是宋太医带回来了一个病重的女子,那女子好像是伤得很重,当时他也并不在意,若是药园里的药能够多多救人也算是好的。
那看来眼前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是宋太医带回来的那个,只是看起来好像很大胆的样子,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陛下好像还和小时候一样,我还记得那天雪花落到地下眼睫毛上的样子,还记得那一幅兰花图替我解了围。真可惜呀,我没有将兰花图带在身边,若是可以的话,陛下可以再为我画一幅吗?”
楚心边说边把面纱摘下,她的左脸伤得很严重,从额头到面颊到脖子那里全都是一片一片的伤疤,摸起来就像树皮一样的干枯刺手。
右边脸处倒还好些,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依稀可见曾经清丽的容貌。
“是你?”
一听到兰花图,元珩像是想起了什么,已经平静已久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丝的兴趣。
“原来当时说的宋太医救下的人居然是你?你为何会沦落至此?”
原本平静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的兴趣,元珩坐起身来低头看着楚心的脸。
那双眼睛倒是有几分印象,只是好像没有小时候那般的明亮了。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了”楚心笑着摇头。
“重要的是我还记得那幅兰花图,现在想来只有你是不奢求回报地帮过我,最可惜的是我未曾将兰花图带在身边,反倒是留在了楚宫,若是可以的话,还请陛下可否再为我画一幅?”
楚心边说眼眶边湿润了起来,当时把兰花图留在楚宫,是想着能放在母亲身边就好,好歹能留下些东西陪伴着母亲。
其实当初最好的决定,是她自己陪在母亲身边就好了。
“兰花图?”
元珩又轻声重复了一遍,那像是一段非常久远的记忆,此刻正在慢慢的打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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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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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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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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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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