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银杏叶被秋风吹得打颤,纷纷从枝头下来,把庭院的草皮染上一金黄的色泽。
有时会突然从空旷的地方吹起一阵风。
每当这时,衣着优雅的女人们便会一声惊呼,慌乱地用手去扯住裙角。
尚未走进宴席,多崎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栖川栗的身影。
草坪上的长桌铺着烫得扁平的桌内,系着蝴蝶结的侍从们,必须一直小心注意着不让花瓣掉落到菜看里。
远远地,多崎司就看到了小姨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盛装打扮。
海军蓝长袖衬衫,一件薄质对襟毛衣,外面再套着一件复古皮搭扣绑胸外套,类似中世纪女骑士或者女军官那种裹胸外套。
下身是白色紧身牛仔裤,外加高筒黑漆高跟皮鞋,很显身材的穿搭。
多崎司对女性服装自然没什么研究,但也看得出她身上的装备哪一件都相当昂贵。
周围全是华丽的礼服,只有她穿得像是要出门骑马一样,多少有些不协调。
但在多崎司看来,这样的小姨显得比平日清秀脱俗多了。
没有不合时宜之感,甚至可以说甚为得体,还有些惊喜。相比之下,以前那个高贵优雅的小姨也好,不过多少有些审美疲劳的感觉。
栖川唯忽然伸出手,一把揪住多崎司耳朵:“不要老是盯着你小姨看!”
语气凶巴巴的,充满了一股子醋味。
“她可是你妈……”多崎司无奈道,“再怎么看都不成问题的,我记得这一点。”
“那也不许看!”
“你怎么老是吃自己妈妈的醋?”
“还不是因为你人太渣?”
“……”
多崎司无话反驳,只能“哈哈”笑了两声,挽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个虽晴朗但却吹着强风、带着冷意的秋日午后。
草坪上的长桌铺着烫得扁平的桌布,系着蝴蝶结的侍从们端着酒水穿梭在席间,服务客人的同时,他们还得一直小心注意着不让落叶掉落到菜肴里。
宴席的入口是一个鲜花装饰的拱门。
进门的左手边有铺着浅桃红色桌巾的接待处,打扮华丽的女客们弯着腰签名,所有出席的客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的那种。
穿过拱门,池水铺陈开去,岸边有一整个交响乐团在演奏。
落在水面的银杏叶仿佛紧紧贴在那里似的浮着不动,稍离开些的地方有人升起篝火,白烟袅袅。空气中夹杂着开始走向尾声的深秋气息,交响乐团演奏出来的乐曲听起来分外悦耳。
从踏入宴席的那一刻起,多崎司和栖川唯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金发少女身穿圣洁的白色礼服,姿态高雅无暇,身旁站着聪颖潇洒的美少女年,无论从哪个角度老老过去,两人都是那么的般配,令人羡慕。
这还是多崎司吗?
不少人内心都发出这样的疑问,视线更加好奇地紧盯着他不放。
“大家好。”多崎司微笑着点头致意。
然后就不再搭理这些人,挽着栖川唯朝银杏树下走去。
栖川栗就站在银杏树下,和一位手里端着白葡萄酒的太太聊天。那位太太子穿了一件相当好看,像是中东女子打扮的轻飘飘的晚礼服,有点单薄。
好像是知道两人来了似的,栖川栗抬头看过来,看到走过来的女儿和多钱时候,亲切地微笑了下,随后又和那位抬头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位太太随即看向多崎司,笑昧眯地点头。
“多崎,小唯,”栖川栗招了招手,“快点过来,等你们两个好久了。”
“妈,”栖川唯叫了声,然后看向那位太太:“柰子阿姨,好久不见。”
栖川栗直接忽略掉女儿的问好,冲着多崎司笑了起来,就像是训斥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那样的笑法。
“怎么那么晚才来?”她问。
多崎司伸手揽着栖川唯的腰,表情略显无奈:“这不能怪我,是小唯不让我出门,换衣服时也缠着我,导致整个下午都磨磨蹭蹭的。”
“闭嘴!”栖川唯恼怒地呵斥他。
多崎司直直盯着她的蓝眸,用很顽皮的语气说:“小姐,我想请问一下,刚才是谁拉着我的手臂,在我耳边说个不停的?”
在他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睛,栖川唯好像看到泛着恶作剧得逞的亮光。
她略微咬着下唇,气鼓鼓地闷哼:“区区多崎……”
看着女儿羞恼的样子,栖川栗悄悄凑到那位太太耳边,小声说:“看吧,我就说小唯最近变化很大,越来越像一个谈恋爱中的少女了。”
“小唯真的好可爱。”柰子阿姨用手拍自己的额头,笑着往后仰。
“你们聊……”
栖川唯很不争气转身就溜。
在临走前,她还不忘用手肘用力顶了下多崎司的侧腹来出气,随后将背部伸直,挺起胸膛往一边休息用的椅子上走去。
“小姨,”多崎司捂着腰,疼得直吸凉气:“你要好好管管小唯才行,刚才拿下太用力了,要不是我身体好,指不定会被直接送进医院。”
两位太太笑成了少女。
相当多的客人手拿着餐巾,或端着酒杯四处谈笑。在散落的银杏叶中,女性客人身上的香水乘着风到处飘香。
笑了有一会,栖川栗挺直腰,在多崎司面前张开双手,非常开心地问:“今天小姨这声打扮怎样,有没有吓到你?”
“老实说,有吓到了。”多崎司老老实实地回答,“第一眼我就差点没认出来,这还是小姨吗?全身上下都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太清秀了知道不。”
“有那么夸张?”
“有的啊,如果说以前的小姨是朵玫瑰的话,那么现在的小姨就是朵茉莉。美丽而不张扬,淡雅高贵的气质着实迷人。”
栖川栗被哄得非常开心,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小司觉得玫瑰好看点,还是茉莉好看点?”
为什么每个女人不分年龄不分性格地都要和自己的不同打扮分个高低呢?
多崎司不理解这点。
不过没关系。
他解释的本事是一流的,这点栗山樱良可以作证。
“漂亮的人穿什么都协调,哪个很好看更能打动人心,一切都是口味问题。至于我的口味嘛,只能和小姨这样说,我这人除了菠菜以外,别的都不挑。”
“哈哈~”栖川栗开心极了,不顾形象地花枝招展地笑着,风情盖过满院子里所有的女客。
周围的客人听到动静,都忍不住转头观望。
视线在栖川栗身上停留几秒后,又毫无悬念地转移到多崎司身上去。
俊秀挺拔的少年,站在纷落的银杏树下,满足了人们关于十六岁美少年的一切幻想。
从一楼延伸的开放屋檐下,摆着好几张椅子。栖川唯打开佣人来带的电脑,视线却是盯着多崎司来看,看着他把母亲逗笑的样子。
看着看着,亲妈忽然双手插进牛仔裤兜里,摆了一个时髦的少女站姿,放声大喊:“小唯,你男朋友说妈妈才是舞会上最好看的女人哦。”
“……?”
栖川唯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明白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
“假的假的,”多崎司赶紧出声,“是小姨强迫我说的,如果我不说的话,她就要把我的所有待遇都撤掉。”
“……”栖川唯很头疼似的揉揉眉心,低头看向电脑屏幕。
打定主意不再理会那两个人。
但她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白皙透亮的脖颈,看起来愈发地优雅。
“小司,”隔壁被冷落的柰子阿姨忽然说话,语气不满道,“你为什么只和栗子说话,不理柰子阿姨我啊?”
多崎司回头看他,微微皱着眉:“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看起来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柰子阿姨?”
这位栖川柰,多少也能扯上一点亲戚关系。
以前还偶尔能见几次面,后来随着她跑去主持栖川家在南美的生意后,有五六年没见过面了。
对于栖川家的长辈,多崎司没太多的敌意,对方如果态度好的话,他不介意交流交流。
栖川柰扑哧一下笑出声。
“我都和你说了吧,这孩子花言巧语的本事最厉害了,”栖川唯笑着骂道,“小唯就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张嘴给骗走的,整天和我这亲妈作对。”
您有一点亲妈的样子吗……多崎司心里暗暗吐槽她。
“我觉得这孩子蛮有趣的啊……”栖川柰点点头,轻轻拍着多崎司肩膀:“几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有凛姐当年的风采了,不错不错……”xiumb.com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瞬间抓住栖川栗的胳膊,乐不可支地笑着:“栗子当年最喜欢凛姐了,有点痴迷的那种,她会不会是想把凛姐的儿子搞到手,所以才会对你这么好的呀?”
恭喜。
柰子阿姨你答对了。
“柰子,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啊!”栖川栗单手叉腰,摆出要生气的样子,以开玩笑的姿态略过这个话题。
“咦,这就是凛姐的儿子吗?”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三人回头看过去,一位太太顶着秋风、踩过草坪朝这边走来。她穿着带有光泽,质地十分柔软的洋装。颈部围着条黄色的围巾,走路时会被风到到脸颊上。
“这位是布美子阿姨,”栖川栗走过来,挽着多崎司手臂手迎上去。
所以……
是谁来着?
多崎司没印象,但不妨碍他客气地假笑。
布美子阿姨站在两人身前,颇有兴致地盯着多崎司看了会,伸出手:“多崎君对吧,请多多指教哟。”
在那骨感的手腕上,有条金手链晃来晃去。
“阿姨好。”多崎司乖巧地应道,然后像是邀请女性跳舞时地很有礼貌的伸出手和她轻轻握了下。
“多崎君的手很暖呢,”她开玩笑似的地笑着说,“不舍得松开。”
栖川栗笑着出声:“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抢人呀!”
“阿姨可得赶紧松开,”多崎司苦笑着摇摇头,“无论是小唯还是小姨,她们心眼最小了。要是两个同时生气的话,我今晚能不能平安离开都是个问题。”
“说的也是,栗子生气起来非常可怕的……”布美子赶紧松手,然后看向栖川栗,一副曾经遭受过迫害的表情:“栗子你也看到啦,我可没占他的便宜。”
“可你说我坏话了!”
“栗姐姐饶命~”
“不行,我得告诉你老公去,让他为我出出气。”
“呀,这可不行。况且……”布美子祸水东引,“刚才多崎君也说你心眼小咯,要罚两个一起罚吧。”
“这不一样,”栖川栗一把揽住多崎司的肩膀,“小司可是要喊我做妈妈的,我当然得偏心他一点,除非你也喊我妈妈,不然免谈。”
布美子以微笑作答,弯下腰小小地鞠躬了下。
从她这微小的举动上来看,多崎司觉得自己非常与必要抱紧小姨的大腿。
玩笑开过,布美子阿姨又看向多崎司:“既然认识了,就不要这么拘谨咯。对了,我帮你拿点喝的要不?什么好呢?葡萄酒、啤酒、也有加水冲淡的威士忌和鸡尾酒。喝什么呢?你会喝酒的吧?”
多崎司挺直腰,神情严肃地回答:“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脸色不要那么恐怖嘛,”布美子阿姨乐呵呵地看着他,“这让我想起读国中的时候,那个整天都凶巴巴的班主任。”
“巧了,我最喜欢老师了。”
“喜欢老师?”
“对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当老师,当不了的话就退而其次当老师的老公。”
瞬间,栖川栗一把掐住多崎司的腮帮子,教训小孩一样扯了扯:“今天是家宴,给小姨正经一点,别一开口就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呀……
多崎司觉得有点委屈。
“哈哈,栗姐你别那么严厉啊,这孩子那么有趣,吓到他怎么办?对了,多崎君明天有空不,不如和阿姨一起去打场高尔夫如何?顺便让你认识认识我家的小爱,她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少女哟。”
栖川栗眯起眼睛,笑眯眯看着多崎司。
那只露出一半的眼球,仿佛在说“敢答应你就死定了”。
“呀,明天?”多崎司叹了口气,遗憾道:“明天我得忙着筹备学园祭的工作呢,不如等我忙完了再陪阿姨?”
“这简单,我让小爱去你们学校找你好啦。”
“……”
“说定了哟,不能反悔!”布美子愉快地摆摆手,踩着高跟礼鞋离开。
“小姨……”
“说。”
“你也看到了,是她自己塞女儿过来的,我可没说话。”
“我知道。”
“那能不能劳烦小姨,把您的鞋底从我的脚面上移开?”
“嗯?”
“唔,踩得很舒服,小姨请加大力度。”
两人在低声说话的时候,又有人端着酒杯过来。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套英国式细条纹、相当高雅的西装,胸前塞了一条领巾。
“栗子,看来在这个家,就你和多崎的关系最好呀。”他站到两人身前,嘴角浮现亲切的笑容。
多崎司朝他看过去。
这人的脸有点方正,有棱有角的,加上大眼睛大嘴巴,倒也算是有几分男性的魅力。
有点印象。
好像叫栖川康太来着,之前揍过的那个丑大哥栖川新浩的老爸。
多崎司精神一阵。
依照套路,儿子被打了老爹出马,这家伙九成是个反派。
“康太最近很忙啊,整天都见不到你人。”栖川栗的手依然搭在多崎司肩膀上,用很随意的姿态将他朝自己的身体拉过来。
她这微操,多崎司一眼就看穿了。
这是名为保护,但实际上是趁机揩油的不道德行为!
不过也不吃亏,就懒得谴责她了……
“公司的事处理起来很头疼,”栖川康太端着酒杯,嗓音温和地说道:“说起这个,我还真是羡慕栗子的生活,明明事情那么多,却总是可以活得那么潇洒。”
栖川栗眉毛一挑,人畜无害地笑道:“康太想过清闲一点的生活?没问题呀,需要小妹帮你安排不?”
栖川康太嘴角一抽。
清闲一点,指的恐怕是提前三十年过上退休生活吧?
“不不不,这种小问题我自己可以解决,哪里敢劳烦栗子。”栖川康太赶紧摆摆手,转移话题似的看向多崎司:“说起来,自从多崎搬出去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
多崎司点点头:“是有段时间了。”
“可以和舅舅说一下你搬出去后的生活吗?”
“没什么好说的呀,”多崎司脸上依旧带着乖巧的笑容,“搬出去后,我自己在西新宿租房子住。那种六个榻榻米一间的房间,租金只要4万円,在面向北的灰暗走廊的尽头。但由于面向东南,住起来很舒适,夏天就开窗任风吹人,连空调费都省了。而且最令人高兴的是,里面没蟑螂没老鼠,很不可思议对不?”
“……”栖川康太摇晃着酒杯,脸色莫名怪异。
这小子在说什么?
谁稀罕听你租那间破房子的事啊,人家想听的是你会发生这么大转变的原因好不!
多崎司自顾自地说着。
从租房,到便利店打工,再到鸡的洗澡水,最后快说道黄金周暴揍栖川新浩的嘶吼,当爹的可能觉得面子上过意不起,哈哈地干笑两声,接过话。
“这个小子,真会说话。”栖川康太笑着说道,“这么甜的嘴巴,是讨长辈喜欢的类型,难怪栗子会另眼相看,家主也不计较过去的事了。”
多崎司不知道他从哪里发现自己嘴巴甜了。
不过既然他在夸自己,那么这时候当然要顺着棍子上去啦。
他看着这个不讨喜的中年男人,神情非常认真:“我可是很优秀的哟,舅舅不相信的话,可以拿别人家的孩子来跟我对比一下。”
“……?”
栖川康太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水泥糊住了那样,僵硬无比。
“又在胡说八道了对吧?”栖川栗揽着多崎司的肩膀,没好气道:“我看你呀,本事没多少,就是会拍马屁。”
“会拍马屁是好事,”栖川康太像是找到反击的机会一样,相当随意地开口:“会拍马屁,才可以高攀上家世高贵的千金小姐,成就男性版的灰姑娘传奇。”
多崎司灿烂地一笑:“舅舅说得对,会拍马屁当然本事。有些人想拍,都因为长得丑而拍不上呢。”
于是。
栖川康太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本事不见长就算了,关键口才还不行,真失败。”栖川栗看着他的背影,用带点讽刺的口吻评价。
“看开点吧,小姨。这么大个家子,怎么可能不出几个傻逼?”多崎司轻轻挑起眉毛,炫耀似的安慰道:“毕竟,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是一名极为有魅力的,简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瞧你这得意的模样,真叫人喜欢呀。”
栖川栗伸出手,像揉面团那样抓着那俊俏的脸庞使劲揉搓了将近一分钟时间,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旁边有几位太太看到这样的画面,也忍不住加了进来。
一时间,多崎司陷入了饥渴中年女人的重重包围当中。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还没来得整理衣服,又被栖川栗拉着在庭院里到处认亲,被强迫着和一个又一个上流社会的人打招呼。
直到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多崎司才被允许独自行动。
转身,朝屋檐下走过去,在那里拜访有装满食物的长桌,纯白色的桌巾下摆,被秋风吹得沙沙作晌。
栖川唯双手离开键盘,十指交叉着举到头顶拉伸肌肉,看到他走过来,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舍得过来了?”
“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我在你眼里好不如食物有吸引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唯也是食物之一。”
“……你这男人真让人恼火?”
“哪恼火了?”
“假笑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多崎司一屁股挤到栖川唯的凳子上,自然地用手搂着她纤细的腰,看向衣着光鲜的人群,语气疲惫道:“大概,我之前所有的假笑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么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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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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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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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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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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