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如故表示……
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反正试一试嘛,试一试又不要钱。
但是为了不打击众人的积极性,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众人将信将疑,却还是勉强出了手——数十人强大的内息不可小觑,栎阳如故原本是想凭借众人之力,短时间内断绝门口的氧气。
没有了氧气助燃,火自然就灭了。
当然并不是说他们的行为能够构造出一个真空地带,而是栎阳如故自打有了微薄内力之后,就仔细研究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微薄的内力击出时,似微风拂面。若是强一些的,则类似风刃。
既然人能够吹灭蜡烛,那么足够强大的内息,能不能“吹”灭门口的火焰呢?
然而让栎阳如故没有想到的是,众人一合力,强大的内息倾斜而出,她站在他们身后都能感受到那股可怕气息。
霎时间,连绵的火焰灭了一大片,比之她一开始预估的情况要壮观得多。她起初只以为,即便是她这天马行空的想法能成,也至多是劈开一道口子罢了,没想到她着实低估了众人的强大。
不过,由于整个驿站周围都被浇满了油,火光霎时间散去,又很快死灰复燃,眼看着就要重新燃烧过来了。
栎阳如故不急不缓地在一旁捧了几抔土,阻断了快速冲来的火焰。
如此,门前地带的火焰便消失不见,被火烧得黑漆漆的实木门也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门上落了锁,他们想要把锁打开也不是做不到,但众人都选择了更加快速有效的方式——强行将门踹开。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边的门板倒落在地上,另一边的则砸到一人身上,在那个人的身上摇晃了两下才缓缓停了下来,紧接着又被那人掀到了一边。
“啊!我被砸死了!好烫好烫!”躺在脸上的人没搞清楚状况就大声嚷嚷道,他紧闭着双眼,脸上的恐惧之色不似作假。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砸死了?好烫?
这位兄台,您是认真的吗?
那门板确实落在了你的身上没错,他也确实是实木做的,分量很重没有错,但是说到烫?
众人不由得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人群中有人看到了来人,欣喜异常:“这、这真是太好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他已经陷入绝望,却忽然看到紧闭着的大门被撞开,就连刚才攀附在大门上的火焰也消失不见。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至今也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办到的,却也对此漠不关心。
能够得救,已经是眼下最好的消息了。
“大家先不要说话,有什么疑问出去了再谈。”栎阳如故忍着烟味大声道:“门口的火焰已经被扑灭,大家暂时不会有危险,千万不要着急,几个几个来。”
众人虽然心存疑虑,但是观察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门口的火焰有再起的现象,便稍稍放下了心,动作却仍是迅速的。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驿馆,这一片空着的草地上落座,栎阳如故看了一眼远处依然熊熊燃烧的火光,叹了一口气。
他们负责将人救了出来已是不错,这些人刚刚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才对他们言听计从,眼下脱离了危险,便一个个又思忖起了他们一直怀疑的一件事情——究竟为什么会起火?
这很明显是一场蓄意的谋杀,但是幕后之人是谁呢?
众人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栎阳如故知道他们还在气头上,纵容自己将他们救了出来,想要安抚他们的心还是比较困难的。
再者他们能够做到这地步还是看在南宫舒青的面子上,至于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就抛给太守大人和傅景知好了。
于是她向一个少年招了招手,道:“你认得太守府么?”
少年点了点头,却微微蹙着眉。
“认得便好办了。”栎阳如故道:“现在就去太守府,若是守门的人问起,就说驿馆这里出了天大的事情。凶手应该还没跑远,现场也至今还是最初的模样,他要是想找些什么蛛丝马迹,就趁早来。”
少年内心是未必信服栎阳如故说的话的,但对方到底是方才救了他们那么多人的恩人,心中便起了疑惑。
他点了点头,飞也似地朝着太守府的方向跑去了。
栎阳如故这话说得响亮,全没有避开那些流民,其实也是存了心思的。
虽然没有解释,但她的话无疑是在为太守正名了——太守大人若是想要抓住敌手,就必须早早派人过来。
这话听着有些自负,其言下之意却是在说,太守大人并非是那个幕后放火的人。她这短短一句话纵然不能完全撇清太守大人的嫌疑,尤其是众人盛怒之下看人待物难免有偏颇,但到底也是在众人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这不,她的话说得响亮,众人已经议论纷纷。
“你我都是一穷二白的人物,究竟是谁想要对我们不利?”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反正现在咱们也已经跑出来了,大不了还是落得和前几天一样,只是可惜了那些米,我昨天晚上一口都没舍得多吃。
几次想抓一把出来煮,最后还是放了回去。早知道这样,就该吃个够。”
此人这话一出,众人也想起了自己刚得的米粮,顿时一个个面露懊悔,“谁说不是呢,我媳妇儿还大着肚子,都没舍得喝两口粥。可惜,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有人道,“再说粮食也丢不了。你看只有外面着火,依我看,等油烧尽了,这火也就灭了。烧不到里面,粮食肯定也没事。”
“有理有理,承你吉言。”
“好,你说的我可都相信了啊,别到时候是诓我的。”
众人嘻嘻哈哈附和了几句,话题又回到了凶手身上。
太守来得很快,且他过来的时候,并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带了一个傅景知。
栎阳如故挑了挑眉。傅景知是以断案能力闻名的,心思逻辑自然是没得说,但他最厉害的,其实不是审案,而是审讯。
仅一个字的差异,却是迥然的。
傅景知善刑,他就是个喜欢施严刑的人。但要是说严刑逼供,似乎也不是这样。
他是善刑,但让他亲自动手的人少极,且但凡是他接下的案子,没有一个没能破案的。凶手不但招,还是痛哭流涕地招,将祖上八辈子通通招得透彻的那一种。
也或许就是因为常年和刑具打交道,他身上也沾染了些阴狠气息,这大抵就是即便他在笑,也让人觉得背后一凉的原因。
他的确是善刑,其本事栎阳如故是服气的。但眼下的情况,太守大人将他带来做什么?
也不奇怪栎阳如故会好奇。
平阳郡下设十七县,大大小小的县城遍布在各地,加起来才组成了一个平阳郡。而渝丘,便只是平阳郡内的一个小县城罢了。
傅景知是渝丘的县令,已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官,虽然的确才华斐然,却为什么会被太守大人如此器重?
不过不说别的,傅景知的控场能力是尤其突出额。他常年与刑具打交道,一个眼神就能令人惧怕到极致。故而他的话如金口玉言,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他今日换了一袭白衣,但那般纯洁无暇的颜色,放在他身上也并没有什么用,或许他是生来就带了一种摄人的气息。
“凶手已经落网。”一开口,就是最能震慑人的一句话。
场上顿时起了轩然大波。
“不是你们干的好事吗?”有人显然不信,开口不经过大脑思考。
“一过来就抓到了凶手……呵呵,简直是吹牛不打草稿,谁信啊!”
“喂,我说要是抓到了凶手,能不能把他牵出来溜溜,也好让哥几个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居然干得出这种事。”
生死关头走一遭,语气不满是肯定的,但那人含沙射影,近乎逼视的目光在傅景知身上打量,分明是将他当作了凶手。
对此,傅景知状似不以为意,视线却一一落在了那几个语气不善的人身上,半晌方才挪开。
栎阳如故看得清楚,不禁叹了口气。
傅景知其实掩藏得很好,他哪怕是盯着那些人的时候,也是微微笑着的,乍一眼看和他平时的模样并无不同。
只是……
僵硬的指尖,却透露了些什么。
他与其他人的矛盾,栎阳如故是全不在意的,见到人来了,只想着开溜。然而或许是她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太久,惹得那边的人反应了过来,就在栎阳如故打算挪开目光的时候,那人忽然转了过来。
视线刚好落在了栎阳如故身上。
垂下了头,都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目光,栎阳如故被逼得不得不回视他,却见那人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而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南宫舒青身上。
“怿王。”傅景知不顾众人的面色,缓缓走了过来,对着南宫舒青行了一个礼,才不经意般扫过众人的面庞,“能得怿王出手相助,实乃幸事。”
不知道他是阿谀奉承还是发自内心,栎阳如故看着他与南宫舒青打了招呼,又寒暄了两句,而后附耳在南宫舒青耳边说了些什么。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傅景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过来了。
栎阳如故如临大敌一般猛地起身,笑着与他打招呼,“这位是……傅大人?久闻不如一见,得见之后方才觉得傅大人当真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景知忽然打断了她:“昧着良心说话,心不会痛么?”
被看出来了。
但是栎阳如故很想吐槽,她是昧着良心说话没错,那不比有些人正事做到一半忽然跑路,先是与南宫舒青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看样子还想再和她扯一堆有的没的好得多么?
面上却笑,“傅大人哪里话,我向来说一不二,但凡是说出口的东西,那便是发自肺腑。”
“呵……”傅景知轻笑了一声,面上神色怪异,栎阳如故一时间猜不出他的用意。
却听他又朗声道:“凶手已经落网,只是若想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还需这位小兄弟行个方便。”
搞什么名堂?
傅景知这么说了,对上众人并不太信任但有些孤注一掷的目光,栎阳如故自然不好拒绝。
这些人对太守大人和傅景知的印象依然停留在最初的阶段,即便有些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人就是很难撇去对人的第一印象。
于是看向傅景知的目光满怀着怀疑,到了栎阳如故这里,却好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好了一些罢了。
栎阳如故向身后众人瞥去,众人自顾自地在做自己的事情——比如南宫舒青正盯着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在做什么,南宫彦青大约是在冥思体会大成,月将白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似乎是在计算这一场火损失了多少银钱。
分明是故意不搭理自己。
既如此,她也靠不上他们了,又受不住被那么多人盯着的尴尬气氛,豁出去道:“有话就说。”
“只要公子没有意见,那这件事情便十分好办了。”傅景知说完,对着太守大人使了个眼色,又点了点头。
太守大人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也跟着点了点头,看向栎阳如故的目光中满是希冀。
虽然看得清楚,但要想她猜测两人之间究竟在打什么哑谜,那还真是……有点困难呢。
总之隐隐有一种被卖了的节奏。
栎阳如故不由得回想起傅景知刚刚向她走来的时候露出的那个莫名笑意,似乎与他看向那几个挑衅他的人的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不由得觉得身后惊起了一身冷汗。
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栎阳如故道:“我能帮什么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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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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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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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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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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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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