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珍惜地将布包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道。
“哼,千里迢迢来要一盏点不燃的灯,”姬墨神情讥诮,“黑虎军中全都是傻子疯子的传闻看来并不不假。”
季大淡淡回头瞥了姬墨一眼,“就算这灯点不燃了,但不是还有人把它藏在家中,珍藏了足足七年么?”
暗室中寂静了一瞬。
“珍藏?”
姬墨笑了一声,“不过是顺手一摆罢了,扔出去怪麻烦的。”
明明摆了七年却连碰都舍不得碰。
季大懒得揭穿,毕竟他还想全须全尾地走出国师府。
“既然东西拿到了,国师大人,小人告辞。”
姬墨坐在地上头也不抬,“不送。”
季大在他身边站定,“希望我们不用再见了。”
姬墨眸光闪了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滚。”
季大苦笑,两人之间最后一丝联系已经斩断,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会再次相见,恐怕就是剑拔弩张之时。
恐怕就是他拿到证据,要为林书白报仇之时。
在心中最隐秘的角落,季大希望永远找不到这样的证据,永远不用再见姬墨。
他迈开步子,快步登上阶梯向暗室门口走去,就在走到门口时,季大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楼梯的顶端,转身看向那个依旧盘腿坐在供桌下的男人的背影。
姬墨没有回头,也没有抬手,只是静静注视着供桌。
季大看着那封被他放在供桌上的信,忍不住开口道,“国师大人,你不拆信么?”Χiυmъ.cοΜ
他原本以为姬墨至少会打开信封检查一下,但直到他要离开了,姬墨都没碰这封信。
“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银货两讫,”姬墨背对着他道,“你别管那么多。”
季大苦笑,“您就不怕这封信是空的?”
“那盏灯对我而言已经没用了,你要带走就带走,”姬墨冷冷道,“这封信是空是满,关你何事?”
季大叹了口气,“总之,国师大人,还请您知悉,我是没有拆这封信的。”
即便保存了这封信七年,但他却也不知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姬墨没说话,伸手在供桌下一个位置按了一下,暗室的大门在季大面前打开。
“你若是拆了,现在你身上的骨头也已经被拆散了,”他淡淡开口,“我看得出来。让你滚就快滚,还是说你想留在我家中喝茶?”
再喝茶怕就是喝的死人茶了,季大苦笑一声,双脚迈出门槛。
姬墨重新拨动机关,合上暗室的门。
季大的身影渐渐从门缝中消失,就在这时,一句话忽然从门缝外传了进来。
“姬墨。”
季大背对着门缝,“你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上多久?”
姬墨放在机关上的手一顿。
门外的男人声如洪钟,在黑夜中发出无数回声。
“这么多年,你到底在等什么?”
姬墨缓缓转过头,远远看向门缝外满头白发的老者。
季大佝偻着的腰挺直了,让他看上去忽然变年轻许多。
“她回来了,新的风开始吹了。”
“所以,我要走了。”
“你若是想在这个地方继续烂下去,你就继续待着吧。”
“该做的事,自有人去做。”
季大背对着暗室淡淡开口,没再看身后一眼,提着剑大步走出了姬家祠堂。
……
……
黑夜中的祠堂重新恢复了宁静,祖先牌位前的香烛静静地燃烧。
屋外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让此地像坟墓一般寂静阴森。
姬墨坐在供桌前,静静望着供桌上三盏还在燃烧的魂灯。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哼了一声。
“那三个小东西,命还挺大。”
“不,有一个已经不小了么?”
“二十了,也该娶媳妇了。”
姬墨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只不过那小子应该娶不着他想要的吧?”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缓缓从地上站起,看向摆在最右侧的那封信。
姬墨凝了凝神,拿起了那封信。
薄薄的信纸,非常的轻,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她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看着信封上的封口,他抬起另一只手去撕,但就在碰到纸张前,他的手忽然停下。
“你个混蛋。”
在寂静的黑夜里,望着手中的那封信,他忽然低低地骂了一声。
四周安静极了,没人知道他到底在骂谁。
姬墨伸手将完好无损的信封塞进怀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供桌上的三盏魂灯,转身走上楼梯,离开了暗室。
姬家祠堂的大门又缓缓阖上了。
穿过喧闹的人群,姬墨回到了书房前。
远远就看见一个弯着腰的老仆站在门前。
姬墨眯了眯眼睛,撤掉了身边险些冲出去的剑火。
莫名感到一阵杀气,候在门口的季二抬起头,惊恐地地看向虚空中,“老爷?”
“无妨,”姬墨从虚空中现身,“我刚刚把你认成别人了。”
“老爷您把老奴认成谁了?”
季二闻言一愣,他这把年纪的仆人在国师府中并不多,怎么会被认错呢?
“没什么,”姬墨摆摆手,推开书房的门。
是他想岔了。就算给季大一百个胆子,那老家伙恐怕也不敢返回来。
季二敏锐地察觉到姬墨情绪不对,不敢再问,看着姬墨径直走进书房,他跟在后面恭敬道,“老爷,夫人说晚膳已经准备好,让老奴来叫您。”
“我等会儿再去,”姬墨转回书案后,头也不回道,但下一刻他看向桌面,瞳孔一缩。
“老爷?”
察觉到姬墨身上忽然泛起滔天的寒意,季二脊梁一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您怎么了?”
“是谁?”
姬墨缓缓转过身,一字一顿道,“谁刚才来过?”
“谁来过?”
季大愣愣抬起头,“老奴一直站在门口,没看见谁来过啊?”
再说了,整个国师府内,又有谁敢擅闯姬墨的书房?
不要命了么?
想当初连国师夫人叶氏打着送甜品的旗号想进,都被姬墨毫不留情地拦在门外。
“没人来过?”
姬墨目光凝住,看向空空荡荡的桌面,他原本摆在桌上的旧书已经不见了。
这时月光从窗外射入,光洁的楠木桌面上忽然有微光闪烁。
姬墨眸光微闪,忽然拂灭了桌边的灯笼。
灯火一灭,月光下,一行用茶水写在桌面上的字浮现了出来。
“老身此行正好要去西岭雪山,此书老身就帮国师捎给大公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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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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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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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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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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