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一时间愣住了,但不等她回答,她肩膀衣物下忽然一阵窜动。
“嘶嘶嘶!”
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花蛇从她颈后窜出,爬到她肩上竖起身体向山鬼剧烈扭动着身体,大大的蛇眼里满是愤怒。
山鬼眸光一凝,她眸光闪了闪,晦暗不明,“怎么?你这小东西是为她抱不平吗?”
小花蛇身体扭成了麻花,弓起身体发出威胁意更浓的嘶嘶声。
“小花,别闹。”
嬴抱月抬起手想把小花蛇按回去,却没想到素来乖巧的小花蛇却在她手掌下拼命躲闪,似乎非要冲上去咬山鬼一口才解气。
山鬼看着这一幕笑起来,“没想到,你倒是挺得人心的么。”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嬴抱月,“亲朋好友都不在身边了,却都还有一条蛇来为你打抱不平。”
“让前辈见笑了。”嬴抱月一边费劲地把小花塞进袖子里,一边苦笑道。
“算不上见笑,我反而大开眼界,”山鬼盯住她的眼睛,“连一条蛇都尚且不满,那你呢?是否觉得我在故意刁难你?”
嬴抱月苦笑,刁难自然是有一些,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山鬼凉薄的眉眼下,似乎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
嬴抱月低头不说话,山鬼的神情更加讥诮。
“这条蛇这么生气,恐怕是觉得,我既然和你师父有旧,就应该把一切都向你和盘托出,更应该热心肠地为你治伤,对你嘘寒问暖,解决一切问题,最好再奉上一套秘笈,把你当作唯一的救星,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对不对?”
嬴抱月不再沉默了。她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山鬼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没这么想过。”
“前辈,”嬴抱月平静道,“既然是我有求于你,自然是按照你的规矩来,迄今为止,我都是这么做的。”
山鬼望着她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从前秦到南楚,从南楚到东吴,从东吴到北魏,从北魏到后辽。
不管遇到何等不公,何等考验,何等刁难,这名前秦少女未曾吐露过一丝怨言,只是迎难而上,不断向前走。
在这片雪山之上,她依然如此,即便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嬴抱月还是坚持走到了最后。
在得知她的身份后,也未曾质问过她为何要设下这么多关卡,为何一直不与自己相认。
“是吗,”山鬼别过头去,淡淡道,“这么说,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晚辈不敢以君子自称,”嬴抱月平静道,“但既然前辈之前早就说好只能满足一个愿望,那就一个愿望。”
在谁的地盘上遵守谁的规矩,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山鬼指尖微微一颤,“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嬴抱月笑了笑,正色起来轻声道,“前辈,告诉我是谁害了我师父吧。”
山鬼瞳孔剧烈收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她看向嬴抱月的手腕,“你可知如果不解咒,你的寿元尚且不足半年了!”
“嗯,”嬴抱月声音平静,“我很清楚。”
“但即便只剩这点寿命,也足够我杀掉我的仇人了。”
“呵,你说什么?杀掉仇人”山鬼忽然站起身,大笑起来,“真是自不量力!”
她的笑声凄厉起来,低头盯住嬴抱月的眼睛,“你是看不起你的师父,还是看不起能害死你师父的人啊?”
“你一个等阶四,就能杀掉害死人神的主谋?”
嬴抱月握紧腰边的剑鞘,“我知道这很难。”
她毫不犹豫地和山鬼对视,“但至少,在临死前,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少女的声音激越,字字是血。
山鬼的大笑声停下了,静静望着嬴抱月的眼睛,下一刻她忽然低头一笑。
“原来你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嬴抱月一怔。
山鬼整理了一下衣饰,恢复了之前端庄的模样,坐回床边,淡淡道,“我刚刚是骗你的。”
啥?
嬴抱月瞪大眼睛,第一次整个人呆若木鸡。
“我既然是你的师娘,自然不会真的忍心看着你去死。”
山鬼从床边取来一柄牙梳,坐到石床边的梳妆台边,梳理着自己的乌发,“你身上那个诅咒,我会给你解的。”
“可是……”嬴抱月有些结巴,“我师父的死因呢?”
“我也会把我知道范围内的事情告诉你。”
那刚刚这人为什么非要她二选一?
嬴抱月愕然望着床边正闲适地梳理着头发的女人,忽然很有拔剑的冲动。
但这个人……
她应该打不过。
嬴抱月压着心中情绪问道,“既然如此,前辈为何要多此一举,让晚辈选择?”
“自然是想看看,在你心中到底是哪一方更重要,”山鬼不回头地道,她凝视着自己铜镜中的脸庞,淡淡道,“我哪里知道,原来你们师徒都一样的有毛病。”
都把对方,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要重要。
山鬼紧紧握紧手里的梳子,心中泛起一丝痛意。
不过,她终究没有看错人,也没有做错那个决定。
“有毛病么?”
嬴抱月在山鬼身后苦笑了一声。
“怎么?你生气了?”
山鬼瞥了嬴抱月一眼,从石桌上一个匣子中取出一枚白色发簪。
望着这枚发簪,她目光凝了凝,随后努力克制住手指的颤抖,将这枚发簪插入发髻中。
“没有,”嬴抱月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前辈你是真的很喜欢试探人心。”
“如果我不是在试探你呢?”山鬼扶正头上的发簪,转过头看向嬴抱月。
“那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回答,”嬴抱月认真道。
山鬼眸光闪了闪,忽然看向嬴抱月的手臂,“话说,你不会是以为我解不了那个诅咒才这么选的吧?”
嬴抱月怔了怔,捋起袖子,“那您先告诉我,您真有法子解开这个诅咒吗?”
“我能,”山鬼只淡淡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红痕,“我可以解开,解开后,你就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了。”
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嬴抱月愣住,她那么渴望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摆在了她面前。琇書蛧
“解开这个诅咒,你就可以作为一个正常女人,活在这世间。”
山鬼观察着她表情的变化,心中喟叹了一声,忽然笑着道,“怎么样,要重选一次么?”
嬴抱月立刻回过神来,“不用了。”
她严肃道,“您还是先告诉我,当年害死我师父主谋到底是谁吧。”
山鬼目光一凝,浅笑一声,“好了,不逗你了,我既然答应同时满足你两个心愿,就不会反悔。”
嬴抱月心头加速,目光急切起来,“那害死我师父的主谋是……”
“好了,”山鬼忽然打断她,“但你也要听我的安排,先解咒,再谈你师父的事。”
嬴抱月愣了愣,点头,“那现在就解吧!”
“你以为解开红玉级的诅咒那么简单?”山鬼蹙眉,“我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呢。”
她淡淡道。
“今晚在这住一夜,明天我给你解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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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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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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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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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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