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刻,站在高低的赵光等人都看到了从山坡上一跃而下的淳于夜。
他按兵不动观战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西戎人已经彻底呈溃败之势,穆家演武营里的少年们每个人精疲力竭,脸上纷纷露出喜色。穆容青第一次担当指挥,所有注意力都在演武营的阵法上。
姬嘉树和穆七刚刚联手诛杀了一名神舞境的西戎修行者,两人都背对着嬴抱月,离她有十几步的距离。
战场上的所有地阶高手几乎都已经倒下,最后一人正被嬴抱月刺中了胸口。琇書網
西戎人的败局已经几乎无可挽回,山坡下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放松的一瞬。
就在这个瞬间。
淳于夜出手了。
就在嬴抱月的剑还卡在最后一名西戎地阶修行者胸口之时,他忽然从山坡上暴起,如同狮子搏兔一般抽出腰边长剑向嬴抱月的后背劈去。
这一剑,极快,极狠,极刁钻,极避无可避。
“抱……”姬嘉树一个转身,就看到了这心神巨震的一幕,就在看到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赶不上这一剑,哪怕是神舞境也不可能赶得上人从天上落下的速度,更何况淳于夜本来就是个身法最快的雷法者!
姬嘉树的身体比他的意识走得还要快,春雷剑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雷光,他将毕生的修为都集中在剑刃之上,猛地将手中的春雷剑掷向淳于夜手中的长剑,哪怕是一寸也好,让他打中!
春雷剑如流星般飞出,但咔嚓一声,姬嘉树的呼吸停止了。
一个黑甲大汉手握重剑,如一堵墙一般挡在他的面前。
春雷剑被此人手中重剑弹飞,大汉被崩的五指流血,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这一瞬间发生了太多事。
其实嬴抱月发现这一剑比任何人都快,淳于夜一直呆在后方按兵不动,不知他要作什么妖,她一直都有分一丝意识去注意他,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淳于夜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她看见了这一剑,但她第一次觉得,这是她躲不过去的一剑。
她猛地想拔出手中剑,谁知她面前已经奄奄一息的西戎杀手忽然握住她的剑往自己自己的胸口拧去!
咔哒一声,落日剑卡入了此人的胸骨之中。
而这名西戎杀手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嘴角带着扭曲的笑意死去。
这时,赫连晏的剑风已经吹动了她耳际的碎发。
原来如此。
嬴抱月心中一片冰冷。
她眼前之人,是个死士。
淳于夜的这一剑,是不知计算了多久的一剑。
是她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一剑。
她立即松开落日剑的剑柄,向身边滚去同时抬起自己的左手挡在面前,在极近的距离里她看见了淳于夜的脸。
不知是不是死亡将近,她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慢放一般。
淳于夜的双脚都还在空中,脸藏在刀剑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是最好的绿宝石,幽幽发光,蕴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一瞬间嬴抱月仿佛看到了云雾森林里的那一堆篝火,和坐在篝火两边的两个人。
“阁下怎么称呼?”
“奴隶是没有名字的。”
“没有名字总有个称呼,总不能赫连家所有人都叫你赫连吧?”
“赫连晏。”
“出去杀人的时候,他们都这么叫我。”
出去杀人的时候,你叫赫连晏,所以我一开始,就是你要杀的人是吗?
淳于夜手中的长剑切中她的手腕,似乎受到了什么阻碍,但他从上而下的劈砍力量足以将一个人劈成两段,嬴抱月感觉到了他的长剑碰到了自己的腕骨,接下来这一剑就会劈断她的左手,直直劈入她的胸口,结束这一切。
即便她有着等阶二的战斗意识,但她的肉体却跟不上她意识的速度,以往的那些战斗经验只是让她提前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过程。
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嬴抱月的瞳孔微微放大。
就在淳于夜的肩膀后,西北方的高地上,忽然升起了一道暗黑色的火焰,那道火焰冰火交加,仿佛蕴藏着天地之力,如灵蛇一般向她的方向冲来!
这个真元颜色……嬴抱月在心中微微的笑了。
腾蛇,你来救我了啊。
但她知道,哪怕是腾蛇出手,也来不及了。
腾蛇此时是分身状态,因为失去翅膀,此时腾蛇分身的实力只等同天阶修行者,而从光芒升起方向的距离来看,哪怕是天阶修行者也是赶不上的。
淳于夜这一剑实在是太快,快到除非她身边有个天阶修行者和她近在咫尺,否则没人能护住她。
所以她落到如此境地,也怪不了别人。
终究是因为她太弱,如果她现在自己就是天阶修行者,淳于夜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如果一个人只能靠别人来拯救,总是会遇上这样的事。
终究还是她太弱了啊。
嬴抱月闭上眼睛。
这是哪怕神灵,都无法阻止的一剑。
就在嬴抱月闭上眼睛的瞬间,她没有看见,一道比那道暗黑色火焰更快的青色光芒从西北方倏然冲起,猛地向她的方向射来。
……
……
“二哥!”
赵光的叫喊声在李稷的耳边远去,他脚步踉跄,满身大汗。
就在看见淳于夜的剑向嬴抱月劈去的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幻境之中。
又是这样。
他又要守护不住了吗?
在看见的瞬间他就知道哪怕他已经是天阶,哪怕他经脉俱断真元俱出都赶不上阻止这一剑。
太远了。
他和她之间,有着一里开外的距离。
他是人,不是神。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他赶不上。
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他没有坚持陪在她身边呢?
只是一念之差,他又要失去她了吗?
他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稷的视野模糊起来,他看见赵光陈子楚等人惊恐的大叫,他看见腾蛇神猛地睁开眼睛违背所谓的规矩悍然出手。
他看见嬴抱月以左手相挡拼命谋求一丝生机。
他看见淳于夜的剑砍入她的手腕。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眼前的一切隐隐绰绰,李稷眼前一片混乱,脚步虚浮像是又回到了幻境之中。
他再次看见了那一幕,看着他躲在树后,一个女人一剑刺入李昭的胸口,但下一刻他眼前情景倏然消失,变成李昭牵着他的手走入地上的阵法里。
“不要怕,会有点疼,很快就好了。”
李稷紧紧盯着地上的阵法图案,那些如同藤蔓的图案忽然猛地浮起来,变成鲜红色在他的眼前飞舞。
好热。
好烫。
李稷猛地捂住心口,往后退了一步。
那些图案在他眼前飞舞的那一刻,他的后背陡然像是有火在烧!
噗通,噗通,噗通。
他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热血在他血管里奔流,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他的血脉中奔涌而出。
这份疼痛他很熟悉。
那是他小时候他每天都要经历的剧痛。
但这份滚烫他很陌生,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体内的血肉拼命包裹住,将这份热意拼命往外拉。
可他现在已经不想去思考他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了。
他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他要过去。
他要救她。
后背的滚烫席卷全身,李稷一声厉啸,一道青光骤然从他身上腾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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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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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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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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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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