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说的是最糟糕的情况,”李昭笑起来,“你知晓我习惯先将最糟糕的情况安排好吧?”
“我又不傻,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去送死?”
少女的笑意温柔坚定,有着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小李稷全身的战栗终于停了,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又在吓我。”
李昭说的没错,她素来做事都会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一年来他都不知道被她吓过多少次了。
修行者所到之处就没有不危险的,即便隐居他们也常常要去集市买些生活必需品,多亏了李昭凡事习惯未雨绸缪,他们也因此躲过了不少麻烦。
他有时候觉得,李昭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磨练他的能力。
“也不是在故意吓你,”李昭笑了笑,“万一有朝一日我真的没能回来,你总该知道怎么做。”
“我知道,不要随便跑出去,屋外的阵法最少能撑半年,如果三个月你都没回来也没人来找你,证明你已经不在了,如果全身发热疼痛,就离开这里往东走,去找东吴国师东方仪……”xǐυmь.℃òm
小李稷像是背书一般背诵起这段话,听他流利地背完,李昭的身体也松弛下来,摸了摸对方光滑如绸缎的乌发,“嗯,没错,你都记得就好。”
想明白李昭不是马上就必死无疑,这只是她出门前的例行公事,小李稷背完在床上打了个滚,“真是的,明明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让我安心睡一觉么?”
“居安思危嘛,”李昭笑起来,“不过你的危已经思完了,可以好好享受你的生辰夜了。”
“享受……”这时小李稷才发现他们两人的脸庞有多近,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要是放到了平时,李昭已经开始打趣他了,但今夜的她似乎格外宽容,隔着棉被拍了拍脸蛋红彤彤的少年的后背。
“睡吧,”少女的低语声响在他耳边,“不早点睡,将来会长不高的。”
“怎么会!我马上就有你高了!”少年像是翻腾的小龙一般在她怀中挪动起来,但似乎是怕碰到什么地方,又陡然僵住。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浑身发烫,低声重复道,“总有一天我会比你长得还要高的。”
然后将她护在身后,让所有人都无法伤害她。
“我相信。”李昭摸了摸他的脸颊,言笑晏晏。
她吹灭了床头的蜡烛,月光透过窗纸射入屋中,让屋内并不漆黑。
月色给所有家具笼上一层银辉。
小李稷怔怔看着月光下少女的侧脸。
长夜漫漫,她就在他的身边。
这一夜就像梦一般甜。
在清甜的气息和月光笼罩下,他拼命睁大眼睛不想睡去,但身边的气息实在太过温暖,空气中的香味实在太过好闻,他上下眼皮不断打架,最终沉酣睡去。
沉入香甜的梦境里的他,恍惚中脑海中腾起一个念头。
他刚刚说未来的事,李昭我说的是“我相信。”
却并不是……
“我等着那一天。”
……
……
天光大亮。
李稷从梦中惊醒,察觉到朝阳已经照到了自己脸上,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姐姐!”
他猛地翻身坐起,看向身边,居然空空如也。
“姐姐?”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余温犹存的床榻,心脏剧烈跳动到好像要破裂。
小李稷满脸惊恐。
难道说她已经离开了?
就在他睡梦之中,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姐姐!”
他不知为何心中陡然难过到不可附加,剧烈喘了两口,猛地将床上的所有寝具扫到一边,就要冲下床。
然而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响。
“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端着早点的李昭微笑着出现在门前。
小李稷愣住,近乎呆傻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没走?”
李昭在木桌上摆着早饭,头也不抬地说,“我要走也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走啊,你醒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会害怕的吧?”
“那……那就好。”
小李稷怔怔看着她,抚了抚自己剧跳的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趁着夜色就这么孤身一人走出了森林,弃他而去。
不知为何,这副画面一直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出现。
难道是他昨晚做了这样的梦吗?
“好了,你怎么脸吓白了?”李昭苦笑着看他,“我不过是去准备个早饭而已。”
“快洗洗手来吃吧。”
小李稷收敛心神,乖巧地点头,伸手在枕边和床上摸索着,下一刻忽然一愣。
“哎?”
“怎么了?”
“我发带不见了,”小李稷一脸迷惑地抬起头,“姐姐,你看见我的发带了吗?”
“没有啊,”李昭平静地抬起头。
“会不会被你刚刚扫到床底下了?”她望向刚刚被他推得乱糟糟的床铺,“你怎么把床弄得那么乱?”
“也许是,”小李稷看了堆叠的被褥,“估计沿着床缝掉下去了吧。”
看着李昭将饭已经摆好了,他蹦下了床。
“不找了,反正也丢不了,我等下再找。”
小李稷冲出去洗脸漱嘴,随后一阵风般回到屋子里,对着满桌的炊饼早点开始大快朵颐。
李昭在一边安静地喝着粥。
一切都像平常一样,是个再宁静不过的早晨。
然而就在二人的早餐吃到一半之时,小李稷的耳朵动了动。
他虽然境界不高,但耳力却很好,隐隐好像听见林外传来了一些金刃相碰的声音。
他正要仔细去听,却只听微微一声响,李昭放下了手上的碗。
“姐姐?”
小李稷怔怔看向她。
“还记得我昨晚和你说的话吧?”
李昭转头,微笑着看向他。
“记得。”
小李稷看着李昭拿起了靠在桌边的长剑,然后……
递给了自己。
“姐姐?”
他终于意识到了今天的不同寻常,李昭还是第一次不带剑出门。
明明她出门那么危险,为什么要把剑给他?
“别担心,这不是我的剑,”李昭望着他笑了笑,“这是我一位好友的剑,我还有别的剑。”
“是吗?”小李稷愣愣重复。
“嗯,”李昭点头,俯下身来,注视着他的眼睛。
“记住,等下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去。”
小李稷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话语声忽然停止,因为眼前之人忽然伸手,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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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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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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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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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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