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赵光陡然紧张起来。
李稷小的时候身上有宿疾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听说只在每日同一个时辰疼,李稷不让他那个时辰来,赵光也只是躲在门外偷偷看过。
现在想来,李稷当时疼痛的模样特别像是诅咒发作或者和修行者经脉相关的病症。
但即便赵光长大后走遍全大陆,都没见过像李稷这样诡异的病例。
那个李昭的女子能解决这么奇怪的病症,想必是用了极为玄妙的手段吧?
赵光好奇极了,但看着身边说了一句就开始喝酒的李稷,抓心挠肝地不敢问。
从李昭出现之后,李稷的叙述就变得断断续续,像是经常陷入自己的回忆中,而这回忆还不愿意说出来,如果刚刚赵光没有看错,李稷的耳朵还红了一瞬。
他二哥的耳朵羞得都红了呢!
赵光稀奇地睁大眼睛。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李稷坐着不说话,赵光忍不住推他,“后来呢?到底是用了复杂的方法解了你的病?”
其实整个过程并不复杂。
李稷深吸一口气。
即便他现在已经登临天阶,他还是没能弄懂李昭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他推测自己当年应该是经脉里带有某种杂质,每到辰时经脉就会堵塞,所以他每次才会觉得身体像是要被撑爆般胀痛,而李昭当年应该是通过某种特殊的仪式将那些杂质封印了起来。
他成为天阶后依然查不出自己当年身体是有什么问题,由此可见那个问题即便对最顶尖的修行者而言也十分棘手。
按理说处理这样的问题,应该需要极为繁琐的步骤。
他牵着李昭的手进入阵法时也如此作想。
但事实上整个仪式的过程却相当简单,时间也不常。
李稷放下酒杯,眼前再一次泛起那鲜红的画面,再一次回到记忆里的世界。
地上的阵法弯弯曲曲,他和李昭走到中央骤然变得通红起来,就像是有鲜血在藤蔓中流淌,所有阵法在一瞬间泛起莹莹的光,看上去极为诡异。
“姐……姐姐?”
“别怕,”李昭将他推到阵法的正中央,“怕的话,就闭上眼。”
昨晚她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疼的话,就叫出来。
怕的话,就闭上眼。
可是她呢?
她不疼,也不害怕吗?
李稷记得自己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鲜血忽然从眼前少女的额角汩汩流下。
就在他在阵眼站定之时,李昭伸手叩破了自己的太阳穴。
看着眼前从她额角汩汩流下的鲜血,李稷瞳孔收缩,尖叫卡在嗓子眼里。
她在做什么?m.χIùmЬ.CǒM
人的身上有很多穴位,但李稷清晰地记得自己在书中看过,太阳穴是生死大穴,一旦被击中,轻则昏厥,重则殒命。
可是现在他眼前的女子却亲手击破了自己的太阳穴?!
李稷脑海一片空白,只觉自己血管的鲜血流速加快,整个人都陷入混乱。
而与此同时,地上的阵法也同时光芒大盛!
“弟弟,不要看。”
就在这时,额角流血的女子轻轻抱住了他。
“很快就结束了。”
李稷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他的眼前忽然腾起了巨浪。
眼前的场景和他昨日梦中一模一样,他像一叶孤舟在海面上漂浮,无数巨浪兜头打来要将他吞入海底,但就在黑暗的海面上,忽然腾起了一只浑身鲜红的鸟。
滔滔烈火涌入他的身体里,像是要将他浑身的水分都烤干殆尽。
剧烈的疼痛再一次从他的四肢百骸涌起,但这一次这股疼痛在迅速被逼退,他身体外就像是结了一层硬壳,下一刻一只手在壳外一推,那层壳骤然碎裂。
壳下面露出一个人。
壳下的人睁开眼睛。
李稷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恢复了意识。
原来他还站在阵眼的中央,李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抱着他。
在她温暖的怀抱里,看着她脸颊边流下的鲜血,李稷只觉自己的视野都变得鲜红。
但下一刻他惊恐地发现,李昭失去了呼吸。
抱着他的似乎只是一具空壳,李稷僵硬地站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他害怕他一动,这层壳就碎了。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记得去找青石下的菜窖……”
没有……回来?
李昭之前的交代在他耳边响起,但李稷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巨大的恐惧拘住了他的心。
周围的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如果她没有回来,他……
明明昨日才遇见她,但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
“姐姐?”
“姐姐?”
“姐姐?”
他像碰触易碎品一般触碰抱着他的人的后背,拼命抑制着眼中的泪意。
他是男子汉,他不能哭。
但也许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到嘶哑。
他……
“我醒着在的。”
李昭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李稷只觉自己的脑子彻底凝固了。
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吸声,他僵硬地微微侧过头。
靠在他肩膀上的李昭睁开了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
“我回来了。”
李稷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见眼前少女像个没事人一般直起身子,伸手抓过他的脉门,把了把脉后微笑起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拍了拍胸口。
“居然成功了,我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有这么说自己的吗?她刚刚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时李稷发现四周的阵法正在迅速地褪去颜色,变成普通的沟壑。
看着僵硬地站在地上的他,李昭哈哈笑起来,一把拉过他,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却一点都不疼。
因为他跌在了她的腿上。
“我们成功了。”
少女的笑声响彻整片山林。
李稷也被这份喜悦所感染。
“你以后不会有人能根据你的气息找到你了。”
“不会每天都疼了。”
“也不会有人会想吃了你了。”
幸福来得太快太剧烈,李稷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
李昭捧起他的脸,“话说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李稷愕然瞪大眼睛,才想来起他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为他做了这样的事。
李稷不知道自己改说些什么,摸了摸怀中的发带,嗫喏着开口,“我叫……”
“嗯?”
他低下头,缓缓开口。
“我叫……寄……”
“寄?哪个寄?”李昭笑了笑问道。
看着眼前少女微笑着的眉眼,李稷却忽然开不了口。
他的名字没有任何对他的期许,有的只有在东吴王宫被幽禁十几年的悲伤。
他抬起头,黑眸明亮如星。
“你觉得哪个寄比较好?”
李昭愣了愣,看向院中树下丛生的野麦子,试探着问道,“谷稷的稷?”
像野麦子一样蓬勃地生长。
真是个好名字。
李稷记得自己微笑起来,重重点头。
“嗯,就是那个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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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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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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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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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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