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西戎人的马能跑,其他修行者还不会那么急切,但此时看着北寒阁弟子也跑了,不少人看红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快给我动啊,废物!”
马场上响彻着焦躁的呐喊,不少修行者甚至大肆鞭打着身下的战马,但即便被抽出血来,他们身下的马匹却依然动弹不得,即便勉强站起也会踉跄着跌倒。
许沧海唤来的玄武神的气息不仅帮助了许冰清等人,还对原本就受狼群刺激的战马们带来了更多压制。
马场上回荡着战马们压抑的悲鸣。
住手,住手啊……
看着那些不管不顾抽打着战马的修行者,姬嘉树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他抬头看向四面八方的狼群和远处俯视众生的神子,胸腔被难以言说的愤怒胀满。Χiυmъ.cοΜ
有这样的力量,但此人却不用来驱逐狼群,只用来庇护自己的女儿和弟子。
“北魏国师!”高台上正在竭力用真元维持现场秩序的东方仪虽然无暇他顾,但立刻察觉到许沧海做了什么。
“怎么了?”许沧海神情平静,“我可没有捣乱。”
他淡淡看了东方仪一眼,眼中有着嘲讽。
东方仪一怔。
许沧海没有说出那句话,但同为神子,他已经明白了。
“我的力量,为我所用。”
这就是许沧海的道。
东吴的神子是他东方仪,要庇护所有人,承担场间所有意外的人,是他。
不是许沧海。
许沧海没有帮忙的义务,而对于靠着力量爬上万人之巅的神子而言,绝对的力量,才是这世间的正义。
看着用淡漠的眼神注视着马场上的众生的男人,姬嘉树闭上眼睛,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来东吴之前,他曾经也无数次看过这样的眼神。
从他的父亲身上。
“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解决一切,”耳边响起父亲冷漠的训斥,“弱肉强食,把那幅悲天悯人的模样收起来,只有足够强,才有资格想要那么多东西,才有资格愤怒。”
不够强的人没有资格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
蝼蚁并不值得活着。
这才是正常的神子的想法。
不这么想的神子,都已经死了。
姬嘉树以前并不觉得他父亲说得对,但此时,他却发现他无力反驳。
到底是哪里不对?
力量是别人的力量,他无力去置喙别人如何使用。
姬嘉树看着哀鸿遍野的马场,眼中涌动难以言说的情绪。
为什么他这么弱?
如果他有他父亲的力量……
“我超过你了!”这时不远处响起许冰清兴奋的叫声,姬嘉树闻声看去,发现北寒阁跑在最前面的许冰清已经超过了嬴抱月!
“哈哈哈!你就在这里好好哀鸣自己的无力吧!”许冰清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得意,打马冲在最前面的位置,享受着一马当前的快感。
看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也立时被那个看上去飒爽的女子吸引。
“看啊!圣女大人超过前秦公主了!”
“果然还是北寒阁底子厚啊!和圣女比起来,那个前秦公主还是差远了。”
“投机取巧罢了,估计是昨天获胜了有些飘了吧?还是圣女稳重,专注于这一场。”
“毕竟圣女家学渊源,有那样的父亲和天赋,自然是稳扎稳打。”
“刚刚还一直冲在最前,也没多保持一会儿……”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赵光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但他却一把抓住了身边想要向周围人挥拳的陈子楚。
“你别拦着我,这群不分青红皂白的愚民……”
但赵光却没有松手,“他们不是不分青红皂白。”
“你说什么?”陈子楚霍然回首,咄咄质问,眼中有着被背叛的愤怒,“难道你和他们想的一样?”
为什么?
陈子楚只觉一口气咽不下去。
为什么她得到承认那么困难,却永远第一个被质疑?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在赞美许冰清吗?”赵光淡淡开口,“他们不过是在奉承她的父亲。”
陈子楚一愣,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僵硬了。
赵光没有看他,只是看向被一片压抑的空气笼罩的马场。
早上开始就乌云密布的天空此时仿佛变得更低了。
“虽然你不一定承认,但这就是现实,”赵光静静道,“难道你就没有靠过自己亲爹?”
许冰清强大不强大并不重要,重要的她是许沧海的女儿,那就够了。
什么女子不能修行,什么没有修行天赋,在权倾天下的许沧海面前,都不是问题。
哪怕是此时马场愤怒抽马的其他人,再愤怒有什么用呢?恐怕都在愤怒没有那样一个父亲吧。
世家子能走到这里,很多都是靠自己父辈的荫庇,只不过是自己的父亲没有别人的父亲强罢了。
“可、可是……”陈子楚说不出话来。
但就在这时,两人的身边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但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那样一个父亲。”
赵光和陈子楚扭过头,开口的居然是一直沉默的归辰。
归辰没有看哀鸿遍野的马群,只是注视着马场上的那个少女。
“她还没有放弃。”
她也没有愤怒。
场外的众人一怔随着归辰的目光看去,发现马场内不少修行者已经放弃,纷纷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但唯独只有嬴抱月和姬嘉树几人还伏在马上,嬴抱月挺直脊梁,轻声和座下的马说着些什么。
她身下的老马浑身滚动着汗珠,一次次站起一次次跌倒,而她也随着马背的上下一次次颠簸。
这个场面看着无比折腾无比弱小,不少世家子看着只觉得这狼狈挣扎的姿态异常难看。
不如干脆放弃,还有几分傲骨。
不少世家公子理理衣襟,傲然离开,将那个不死心的少女甩在身后,心中反而有了几分满足感。
前方的西戎修行者已经快到达了马场,紧随其后的许冰清握紧了手中的短梢弓,即便赶不上,她眼中却依旧露出兴奋。
能将那个沽名钓誉的前秦女人甩在身后,即便拿不到榜首,也足够痛快,反正在骑射上,谁能赢过西戎人?
马场上空的云层压的更低了,姬嘉树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看向不断鼓励着身下黑马的嬴抱月,眼中有些不忍。
他闭了闭眼睛,正想下马向她走去,然后就在这时,他看见一条小蛇忽然从嬴抱月袖口中钻出,爬到她的肩膀上,看向天空。
小蛇的黑眸忽闪忽闪,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景。
它睁大了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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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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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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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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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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