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国师府里,呼啸的风声将窗户吹得啪嗒作响。
夕阳西下,清安院东院正伏案读书的姬清远闻声一怔,抬起头看向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的窗框。
“大哥。”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姬清远看向门口跨过门槛进来的姬安歌。
“安歌。”姬清远看着难得主动来到他自己院子里的妹妹,“怎么了?”
沐浴在夕阳下,姬安歌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姬清远,“马上天就要黑了。”
“嗯,”姬清远看着窗外夕阳,点了点头,“这一天过的还真是快。”
那个女子早上离开的背影还历历在目,不知不觉,她带着那个护卫走了就快一个白天了。
听到姬清远的话,姬安歌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边还没消息吗?”
姬清远很清楚妹妹在问什么消息,他摇了摇头,“信鸽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还没有?”姬安歌眼中露出一丝担忧,都整整一天了,到现在一个消息都无,那个女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要找人对打,连打三个现在也该打完了,不会是根本什么都没能做到,太过羞愧找地方躲起来了吧?
“是啊,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那么久,”姬清远低头看向他看了一天但还没有翻过去一页的书,“早知道干脆我们也一起去凑个热闹。”
那个女子离开前说不是正式的比赛,没什么好看的,不用他们这些人跟着去看,他就没有去。但此时姬清远不免有些后悔。就算不是正式的,能看到那个女子今生第一次骑马与人对抗,应该也非常有意思。
然而听到姬清远的话,姬安歌却睁大眼睛,蹙眉看向她的兄长。
“一起去?可殿下去的那个地方是……马场吧?”她一脸古怪地看着姬清远。
“大哥你去马场到底是要做什么?我记得你不是……”
姬安歌狐疑地看着姬清远道。
“你不是最害怕马么?”
姬清远闻言一个激灵,姬安歌就知道她的记忆没出问题。她默默注视着面前额角渗出几滴冷汗的姬清远。
是的,她这位为了她能上天入地的大哥最大的弱点是……
害怕马。
年轻的世家公子大都喜欢骑马,但自小从姬安歌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姬清远骑马,连坐马车都是能往后就往后坐,后来长到十八岁后才逐渐克服,但还是能不骑马就不骑马。
也好在他们小时候没几次外出机会,当时她也就没发觉。后来她长大意识到不对劲之时,追问姬清远他才坦白,说他其实是一直害怕马。
姬安歌很清楚,能让姬清远放弃所谓长兄的面子坦白,证明这害怕已经刻入了本能,是货真价实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害怕马的人却提出要去马场,又是来的哪一出?
看着妹妹质疑的目光,姬清远不禁苦笑。
“我害怕马是因为我小时候被马踢过。”他摊了摊手解释道。
而且不止一次。
都怪那个人骑的马一匹比一匹凶悍……
“不过虽然我害怕马,”姬清远笑了笑道,“但你大哥我却很喜欢看别人骑马。”
尤其是那个人骑马。
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看那个人骑马了。
没错,姬清远心道,他到现在依旧喜欢。
“今日错过了没办法,”姬清远看着姬安歌笑道,“明天不管那位殿下说什么,我可一定要去看看。”
姬清远双眸发亮。
明天他就要去梦回童年。
“明天?”然而姬安歌闻言一愣,“大哥你真的觉得她……”
她能拿到明天参加马球赛的名额吗?
昨夜在饭桌上,那个女子说要去砸场子,听起来十分霸气,但姬安歌其实并不相信。
不相信那个女子真的能在骑马上和那些男子匹敌,甚至打败训练已久的前秦队伍中其他的佼佼者。
她之前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跟在女眷后看过几场马球,满地到处都是的强有力的马腿给她留下了很大印象。虽然她不了解马球,但她很清楚和其他对战不同,马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提升的,也不是靠毅力就能解决的。
就像内地的修行者不管怎么练,都没有北方游牧民族的那般强大。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向来都是北魏和后辽争夺第一第二,都没其他国家什么事。
姬安歌实在不明白,兄长对那个女子的信任来自何处。
“殿下的境界不算高,难以压制对手,”她皱眉看着姬清远,“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觉得她能做到?”
那个到底要如何取得胜利,让嬴珣回心转意?
她就不提马术了,毕竟公主出门都是坐马车的,哪怕有几个女眷会骑马,但根本谈不上懂什么马术。
所谓马术没有经年累月在马背上的洗礼是培养不出来的。
姬安歌实在不明白自家兄长对那个女子的自信来自何处。
“我为什么觉得她能做到?”
在暮色中,姬清远看着目光灼灼满脸不解的妹妹微微一怔,托着下巴沉吟道。
问题是。
他从一开始就没觉得那个少女会做不到。
毕竟如果单论马术。
姬清远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在大秦军营中曾经听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是。
昭阳郡主,勇冠三军。
天下无双。
……
……
就在清安院中姬氏兄妹正在对话之时,姬嘉树孤身一人坐在他院中的书房里,也有些心神不宁。
他提起笔,却久久没有落下墨,只得低下头静静看着案上摊开的诗集。m.χIùmЬ.CǒM
“分曹决胜约前定,百马攒蹄近相映。球惊杖奋合且离,红牛缨绂黄金羁。”
独自一人坐于室中,但姬嘉树的眼前却浮现出滚滚烟尘,马蹄踏碎虚空,血水汗水交杂,在肉体和马身的缝隙里,八宝鎏金球咕噜噜直转,追上去狠狠一击,旁边却又伸出一柄别人的长剑!
“轰!
窗外忽然响起一声雷鸣,猛地将姬嘉树从马球场上的回忆中唤回。
他猛地一个激灵,怔怔看向面前诗句,却又仿佛看到之前靠在案边的那个少女的身影。
“嬴……”
夜色渐渐显现,忽然外面再一次响起一声炸雷!
“公子!换了!换了!”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书童的高喊声。
砰的一声,姬嘉树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但他顾不得去扶一把推开了窗户。
“什么换了?”他看着举着一张信笺冲进院子里的季四,“谁换了?南楚的队伍出事了?”
“不是,是,是前秦……”季四跑得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但他死死看着面前的姬嘉树,“前秦参加众人战第二轮的人选换了!”
居然真的……换了?
换了谁?
姬嘉树愕然睁大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换了谁?”
她到底……做了什么?
“换了公主殿下!”
季四目光灼灼,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胸中热血沸腾,他挺直腰杆大声无限感慨激动地开口道。
“公主殿下连挑六人,夺得了两个参加的名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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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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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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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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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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