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问出那句话之时,那个少年的双眸也在燃烧。
刀光剑影中映衬出少年生气勃勃的面容,嬴珣面色涨红血气上涌,炯炯有神的双眼中有火焰熊熊燃烧。
而那双瞳仁映衬出的,是对面孟施冷峻如冰的面容。
瘦小的少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嬴珣比孟施整整高出一个头,但两人拼剑嬴珣却没占到一份优势,别说自上而下了甚至有隐隐被压倒之势。
明明身躯如此瘦小看上去弱不禁风,但这少年倔强得就像一根铁楔子。
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前进哪怕一步,执剑的双手宛如铁铸。
听到归辰的质问,孟施手上力气没有丝毫变化,但这个又瘦又硬的少年瞳仁第一次摇晃了一下。
下一刻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归辰一眼,“火法十二剑,学宫里不是都有教么。”
真正要学的,不是这些。
“那我换个问法,”归辰手中力道不减,紧紧盯着孟施深灰色的瞳仁,“那份剑意,你是从哪学来的?”
学宫里教的只有招式,而真正的剑意,只有他这样亲眼见过的人明白。
剑招只有一招,但属于每个人的剑意却有无数种。
在孟施使出那一招的时候,嬴珣的确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
和他自己的剑意相当相似的东西。
听到嬴珣的质问,孟施目光再次闪烁了一下,但下一刻再次变为那副冷硬的模样。
看到那副熟悉的样子,窗边的姬嘉树却微微一怔。
嬴珣张开了屏障,再加上外围的阵法,几乎没人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本来也没人能想到在如此激烈的拼剑下,高台上的两人却还在对话。
姬嘉树虽然能听到,但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对话,而是孟施一如既往沉默的模样。
当年在稷下学宫的时日虽短,但当年孟施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正如陈子楚之前所说,孟施在学子性格极为丰富的稷下学宫里也是一个怪人,怪就怪在这个人特别的独,几乎不和任何人交往,永远沉默寡言。琇書蛧
同样为惜字如金的人物,孟施的沉默和许义山却完全不同。
许义山是真的不善言辞,但孟施……姬嘉树总觉得这个少年心中藏着很深的心事。
他像是心中怀着一个什么目的,而除了这个目的之外,对其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这就是孟施。
而这样的孟施,却在和嬴珣的对话中第一次展露了情绪。
看着双剑死死相抵,寸步不让的两人,姬嘉树恍然意识到,对这二人而言,刚刚的剑法,也许有着别样的意义。
可到底是什么呢?
这场对战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回答我!”火焰飞舞,嬴珣身上的真元不断提升,两人的剑意在半空中继续提升,连空气中仿佛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击打声。
然而面对嬴珣的质问,孟施也静静提升身上的真元,灰色的双眸注视着嬴珣,“那你呢?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我?我……”嬴珣一愣,一时有些词穷,看着这样的他,孟施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自己不愿意说,又指望别人会告诉你么?”
即便平素再温和,这些王公贵族却永远都不明白怎样让他们这些平民心甘情愿地回答问题。
能做到的人,永远都只有一个啊。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会告诉这人,那是他心底埋得最深的秘密,
“前秦的王子,”孟施淡淡道,“你想要知道,至少等到……”
“等到你能打败我之后!”
伴随着这句话,孟施身上的真元忽然爆发,嬴珣瞳孔一缩!
嚓啦一声尖锐的剑鸣,两人的长剑摩擦出刺目的火花,下一刻两人同时往后弹出,僵持的拼剑状态被骤然打破!
火花四溅,剑啸而鸣,周围响起修行者齐齐的喝彩。
即便是短短的攻防,这两人都对应的十分精彩,在一边看着都血脉喷张。
“漂亮,”陈子楚在窗边拍手,“可这形势还是不上不下。”
这到底谁能赢啊?
擂台下震山先生注视着台上身手不凡的少年们。
孟施的剑意的确胜嬴珣一筹,但两人境界相仿,嬴珣基本功极其扎实,防守严密,在同等剑招相似剑意的情况下,这两人还没出现决定性的差距。
可这到底要如何营造出决定性的差距?
铮铮铮!
三声脆响,嬴珣和孟施身形错开,短短一瞬间两人再接三剑,依旧难舍难分。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陈子楚愕然。
“打到任何一方能出其不意的时候,”这时他身边响起一声女声,陈子楚看向身边手扶窗棱的少女。
用过的招数不再管用,宛如一场和自我的对战,那么想要胜,就只能往上走。
往前走,不回头。
不要哭,不要回头。
高台上瘦小的少年抬起头,看向洒下月光的天井。
随后孟施低头手执长剑,看着对面通过喘着气的少年,缓缓,缓缓抬起剑。再下一刻,一簇一簇的火焰,在他的剑边浮起。
“快看!”
“那是什么!?”
人们震惊的声音响起,陈子楚猛地探出身,死死盯着擂台。
无论是火法剑那一剑的剑法,火焰终将飘落,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阵冷风吹过,吹灭了擂台边的几株灯树,在略显昏暗的擂台上,所有人怔怔看着明亮的火焰从孟施的长剑边浮起。
宛如星子一般。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是……”姬嘉树瞳孔一缩,也许还有很多没见过的人不明白,但他能明白,高台上另个一个少年也明白。
嬴珣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幕,下一刻,少年眸光一定,手执长剑也静静闭上双眼。
“快看!”有修行者高叫,嬴抱月站在窗边,看着同样的火焰从嬴珣手中的楚剑边浮起。
两人的火焰浮起,三三两两,仿佛两两对峙。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就在这样的对峙中,杀气不断酝酿上升。暗潮汹涌,火浪翻飞,只是短短一瞬间。
有的人还在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嬴抱月握紧窗棱,看着那不断上升的属于那两个人的火焰。姬嘉树也怔怔注视着那惊人的一幕,而下一刻他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呼。
他一回头,却发现是居然有一团火焰升到了二楼,而不知为何,下一刻瞬间,灼上了他身边少女的发丝。
而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孟施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簇簇火焰,一缕缕剑光,在黑暗中绽放宛如万家灯火。
但他的灯火,从很久以前就找不到了。
他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却还是找不到。
嬴珣也睁开眼睛,高台上两人四目相对,下一刻轰然一声,两人剑意相撞,洒出万片火花!
“火法第十一剑。”
少年人们轻声开口。
“灯火阑珊。”
嬴珣和孟施执剑冲向对方。
就在两人剑法碰撞骤然洒出的庞大灯火中,姬嘉树看到身侧少女轻轻捻动被烧焦的发尾,时间宛如凝固,火光映衬着她的面庞和楼下璀璨的剑光,火光变幻一切仿佛不似真实。
他心底微微一窒。
灯火阑珊。
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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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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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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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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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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