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全天下人皆知的事。
这里的嬴氏王族甚至包含他的父亲。
对那个不知是为一个女人还是因为自己兄弟陷害而死的父亲,嬴珣只觉得难以理解。
堂堂皇长子却死的那样不值,嬴珣为他父亲感到的这份不值随着他日益长大逐渐变为怨恨,对自己的父亲,也对那个害死他父亲的女人。
嬴珣丧父的时候七岁,很多事都记得不太清楚,但全南楚甚至全天下人都知道是少司命林抱月害死他父亲的,那个女人绝不可能抵赖。
更何况他外公告诉了他很多当年之事的细节,让嬴珣愈发确认是那个女人蛊惑了他的父亲,才最终导致了他父亲的早逝。
嬴珣恨他父亲识人不明的愚蠢,恨那个导致这一切女人,也恨直接害死他父亲却还能登上皇位的昏君。
当然他也恨那个昏君的子女。
不过在父辈仇恨之前,他们这些小辈早就互相看不惯了。
前秦皇室唯剩下的两个嫡支公子之间的不和也天下皆知,他和嬴晗日从小打到大,明里暗里吃过不少亏。
而在二世皇帝死后,不少人想利用他的身份挑战嬴晗日的皇位,让他和嬴晗日之间的关系变得不死不休。
这种关系下他怎么可能待见嬴晗日的妹妹。
对于嬴晗日那个妹妹,虽然嬴珣和她没有直接冲突,但因嬴晗日与他关系之恶劣,嬴抱月从小也讨厌他。
虽没到嬴晗日那种恨不得杀之后快的程度,但嬴珣记得他和嬴抱月从小也是相看两相厌。
嬴氏王族内部争斗以他远赴南楚结束,但嬴珣没想到在九年后,嬴晗日居然会把他亲妹妹就直接丢到南楚来。
这对兄妹到底想逼他到什么程度?
即便九年间只见过寥寥几次,但人向来难以忘记自己讨厌的脸。
嬴珣记忆中的嬴抱月,那是个你打了我哥哥我要来踹你一脚,讨人厌却不能还手的小女孩。
看着径直走到他面前的少女,嬴珣眯了眯眼睛,准备在那个和嬴晗日一样蠢且对他敌意满满的女子开口前,先做好反击的准备。
但下一刻,嬴珣怎么都没想到,那名少女在时隔九年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怎么把脸弄得那么脏?”
……
……
嗯?
从人群中向那两人走去的姬嘉树脚步一顿。
知道秦王室恩怨想上前保护公主为其撑腰的楼校尉愣在原地。
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忽视了的叶静姝浑身一僵。
而嬴珣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嬴珣打死都没有想到,从小见到他就浑身带刺的那名少女,时隔九年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这人是嬴抱月?
“你怎么把脸弄得那么脏?”
本以为会遇到的是谩骂,结果这女人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嬴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然而眼前的少女只是凝视着他的脸庞,目光甚至有些无奈。
“到底怎么样才能粘上这么多土,”嬴珣听眼前少女无奈地笑了笑,“你和别人打架了?”
嬴珣闻言一怔,不等他反应,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愣愣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那名少女说完这句话顺手抬起手,用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极耐心地擦去他脸上之前因叶静姝乱丢花盆粘上的尘土。
看着眼前这一幕,姬嘉树不知为何觉得有点怪怪的。
好像哪里不对。
但又说不上来。
看嬴珣的反应,那女子的身份也快呼之欲出了。
但不知为何,姬嘉树看着那对年纪相仿大概是……堂兄妹的年轻男女,总觉得这相见与相处的方式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一个堂妹会给堂哥擦脸?
不不,重点不在这里。
看着那女子脸上无奈的神情,另一边不知所措的归辰虽不知发生了些什么的,但居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就像他小时候在外面疯玩了一天回家,母亲看到他的时候……
一定是他的错觉,归辰觉得从他到这个府邸开始,各种想法就很危险。
而嬴珣怔怔看着眼前女子清澈的双眸,眼前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人的身影。
但他已记不清是谁。
“你……”
“好久不见,”嬴抱月抖了抖粘上尘土的衣袖,微微低头掩去目光的复杂,看着眼前少年笑了笑,唤出那个名字。
“嬴珣。”
眼前的少年长身玉立,已经从一个她记忆里的软糯团子长成了修长俊朗的少年,但好在遗传学终于放过了她。
终于啊……
嬴珣并不像嬴晗日那样,和他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容貌像是各有父母的特点,总之不太像嬴苏,这让嬴抱月多少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再长一样,她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一副和嬴苏酷似的面容。
就在这时眼前少年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姬嘉树脚步再次一顿,但下一刻只见面前少女踮起脚尖居然像是想去摸嬴珣的头顶,少年终于恼羞成怒地喝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嬴珣从小就讨厌别人碰他的脑袋,此时终于喝出了那个名字。
“嬴抱月!”
姬嘉树肩膀一震,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未触即收,达到目的转回头,看向他一笑。
“姬二公子,可以了吗?”
可以了。
比起让嬴珣有意识地去辨认,这女子选择了出其不意,直接让他报出她的名字,实在是……非常巧妙。
嬴珣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她证明了身份。
“到底怎么一回事?”嬴珣意识到事情不对正想开口,但下一刻一个威严的中年女声突然在门后响起。
“姬嘉树,你还知道回来?”
原本嘈杂的下人群中一静。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只见一个中年妇人从主屋中走出,冷冷注视着门口的姬嘉树。
那女子戴着赤金满绣的凤凰步摇,式样与叶静姝头上的相仿,却更为艳丽奢华,缀满属于正室的大红宝石。xiumb.com
嬴抱月站在南楚国师府的门槛外,看着那个扶着丫鬟的手,一脸冷漠走出的中年妇人。
姬嘉树看到那个中年女子,瞳孔一缩,立刻躬身行礼。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母亲。
在那个女子现身后,原本熙熙攘攘的南楚国师府门口突然安静了下来。叶静姝和嬴珣也躬身行礼。
唯有嬴抱月孤身笔直地站在门槛外,看着盯着她死死皱起眉头的中年妇人。
南楚国师姬墨正妻,叶氏上一辈的嫡女,叶氏叶婉如。
叶氏冷冷地注视着门槛外居然敢不向她行礼的少女,看向自己的儿子姬嘉树。
“她是谁?”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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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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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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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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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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