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束缚他的院落看起来如此渺小,每当日落将他紧锁其中的房间和阵法对幼童而言像是个坚实到永远无法打破的牢笼,但那个女子却轻而易举就打破了它。
他已是等阶七,以他的年纪他的境界算是高得可怕,但他依然没看清这个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快到难以想象。
在从未见过的漫天繁星和那女子的声音中他忘记了呼吸,直到被憋得难受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想起来害怕。
“等等,那些护卫们……”
八岁的他浑身一震,才想起将这个院子看守得如铁桶一般的护卫们。
他人生第一次做出格之事,不知被发现后父亲会多么震怒,国师夫人会多么刁难,他浑身泛起冷汗颤抖着往屋檐下看去,却看见那些等阶不低的护卫毫无察觉地站在院门口。
“不用担心,”他身边的少女笑了笑看向他,声音平静但内容却让人细思极恐。
“这个宅院内除了你父亲,没人能察觉到我的屏障。”
这时姬清远才意识到,为什么府内其他人会对这名少女产生恐惧。
只会被他的父亲察觉……
姬清远足不出户,却无比清楚他的父亲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她才多大,难道却已凌驾于无数修行者之上了吗?
这府内可是有无数地阶巅峰的修行者啊!
看着不为所动闲适地坐在屋顶上的少女,姬清远才明白他父亲对护卫们说的那句“你们管不了她”是什么意思。
等等,除了父亲以外……
八岁的他身躯瞬间紧绷,看着眼前的少女恐惧地道,“可……可万一父亲他发现……”
他身边少女一怔,姬清远吓的满脸汗珠,但那名少女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如果有,只是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复杂了起来。
“别怕。”少女伸手擦去他脸边汗珠,声音静谧如河流,“你不需要害怕什么。”
“不需要害怕你的父亲。”
“可……”他记得他呆呆地看着她,那名少女看着他笑了笑道。
“要知道,你父亲可不是你母亲对手。”
八岁的他第一次听到,呆滞地坐在屋顶上。
府内人只会和他说他父亲是南楚国师,是朱雀神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陆至强者。
他也出于修行者对强大者天然的畏惧,对那不苟言笑的父亲有着难言的敬畏。
那位南楚国师夫人总是说她夫君是这世上最强的男人,这世上没人敢得罪她。
她碾死他和他妹妹轻而易举。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是不是听到他的低语,眼前的少女笑了。
“师父这个收敛真元的习惯要改改了,”她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嘴角笑意一顿,“看来真没人告诉你。”
那名少女注视着他的眼睛,静静开口。
“那一人之下就是你的母亲。”
姬清远浑身一震,世界瞬间天翻地覆。
“所以你明白了吗?”
姬清远忘不掉那个少女自信又耀眼的笑意,“你父亲是打不过你母亲的,所以你不用怕他。”
“就算你母亲没时间理睬他,还有我在。”那个少女看着他认真地开口。
那一年她只有十四岁,但却有着强大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辉,那种强大不是来源外表和声势,而是藏在更深的地方。
“不管是谁,甚至是你的父亲,如果有人伤害你和你妹妹,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就在一年后,他九岁之时那件事发生之时,那名少女用行动真的证明了她的承诺。
那个场面他现在想起来都无比震撼。
“清远。”而当时坐在夏夜的屋顶上,他记得那个年幼的少女看着他说道。
“只要我还活着,你不用惧怕任何东西。”
可这句话,她食言了。
“清远,我从不说谎。”
骗子。
……
……
“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少女平静的声音打破他的思绪,姬清远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另一位少女,微微蹙眉。
看着那有如清泉却不再封冻的清澈双眸,姬清远再次微微恍神。
“大哥?”姬嘉树看着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心生异样。
看着那个少女站在他兄长面前,看着兄长的眼神,姬嘉树心中忽然生出了些许古怪感受。
“大哥?”姬安歌难得从姬清远身后走出,蹙眉看着他。
看着他独自守护了八年的妹妹,姬清远微微偏开视线,将心中涌出的所有东西粗暴地塞回,就像关上那座牢笼的门,他冷淡地凝视着地面。
“什么都没有。”
三人间沉默一瞬,姬嘉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他也不知这气氛怎么回事,但作为三人之间关系的缔造者,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对姬清远介绍道。
“这位……可能是前秦和亲公主。”
同时他向嬴抱月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兄长姬清远,和我的长姐姬安歌。”
姬清远深吸一口气带着姬安歌正想向眼前少女行礼,但那少女居然先行一步向他们见礼。
像是想给婆家人留下好印象的新妇……本该如此。
但看着分别看了他们一眼的少女,看着她闭了闭眼睛向他们行礼,姬清远心中却再生异样。
像是他根本不愿看到这人向他行礼一般。不想看到他们如此相对。
他今天到底是什么了?
这位公主到底是……
姬清远看向姬嘉树,“可能是……是什么意思?”ωωω.χΙυΜЬ.Cǒm
“就是我只有婚书,没有国书和嫁妆,不少人无法肯定我的身份。”
嬴抱月看着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让本想解释的姬嘉树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原来如此,”姬清远收敛起心情,淡淡看向嬴抱月,“那么这位殿下,是否想好了能让人信服的证明之法?”
为什么她和他大哥明明第一次见面,却能如此说话。
姬嘉树没明白,但却听眼前少女点头,“有。”
姬清远微微一怔,但下一刻眼前少女的目光却长久地停留在他身边的少女身上。
“我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这位姑娘,你为什么要带着面纱?你的身份不能证明吗?”
原本事不关己站在一边的姬安歌一愣,看着面前凝视着自己面庞的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民女的私事,哪怕是公主殿下,也请恕民女不能告诉你。”
“并没有疾病之像,”然而眼前的少女却没放过她,“为何要遮住你自己的脸庞?”
失去了搪塞理由的姬安歌愣在当场,而原本一直会帮她的兄长不知在想什么没开口,眼前的少女继续道。
“难道是因为你自己觉得你这张脸见不得人吗?”
姬安歌死死攥住裙裾,看着眼前这个莫名的女子。
“公主殿下还是赶紧证明你自己的身份要紧,别管民女……”
“你如果愿意把面纱拿下一瞬,我就证明。”嬴抱月走到那名少女面前,“我也会说出我的秘密。”
本想维护妹妹的姬清远一愣没有开口。
姬安歌第一次看到停下的兄长,深吸一口气有些恼怒,看着这少女的眼神不知为何她突然一怔。
恼火烦躁渴望各种情绪混在一起,她第一次心情如此复杂。
人生总要有几次冲动。
下一刻姬安歌深吸一口气,一把拿下了面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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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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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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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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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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