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的光线一下子昏暗了不少,两人交叠的身影倒映在帐篷布上,犹如皮影戏一般,给眼前的景象平添几分诡谲。
“你说什么?”
昏暗的烛火下,淳于夜俯下身,紧盯着身下女子的脸问道。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容易多了。
嬴抱月平静地望着他,“我说,如果我不是嬴抱月呢?”
淳于夜碧瞳闪了闪,下一刻忽然笑起来。
他端详着嬴抱月脸上的红晕,神情讥讽,“你莫不是喝多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说完他轻佻地在她嫣红的耳朵上摸了一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烫意,淳于夜眼中笑意更甚,“还挺烫,你倒是意外地不胜酒力。”
嬴抱月偏过头去,将耳朵在羊皮上擦了擦,面无表情道,“这不是酒导致的。”
“那是什么?”
嬴抱月的语气不像是作假,淳于夜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你就要问你那个大舅子了,”嬴抱月淡淡道,“他的那枚和合散的药劲太强了,到现在还没散。”
“和合散?”
淳于夜瞳孔微微收缩。
不知道是不是嬴抱月的错觉,她从他身上感受到有杀气一闪而过。
但下一刻这感觉却就消失了,快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哦?你难道是说你从他那拿走的那枚丹药?”
淳于夜的碧瞳古井无波,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帐篷里太暗了,嬴抱月总觉得他的眼睛仿佛变成了墨绿色。
“他之前强行要喂你,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那药有问题。”
淳于夜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所以,你就是那个傻子?”
如果庆格尔泰真的强行给嬴抱月下了药,这个人今晚大概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白狼王庭的沼泽里。
淳于夜目光冷淡。
他碰过的女人,还轮不到别的男人染指。
可他当时亲眼看见,庆格尔泰并没有喂药成功,是嬴抱月自己将那枚丹药拿走的。
如果就这样她还能被人下药,除非她自己将那枚药吞了下去。
淳于夜目光彻底冰冷了下来,他伸出手掌,掐住嬴抱月的脖颈,眼神毫无温度地盯着她。
“那丹药好吃么?”
“不好,”嬴抱月望着他,“噎嗓子。”
她当时吞得太急,差点没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
淳于夜的手掌缓缓收紧,这一次不是嬴抱月的错觉,他身上腾起汹涌的杀气。
“那男人好玩么?”
“男人?”
脖子被掐紧,嬴抱月呼吸有些困难,她喘了口气,“什么男人?”
“别装蒜,”淳于夜盯着身下的女人,恨不得掐死她,一字一顿道,“谁给你解的药劲?”
以他对庆格尔泰的了解,那个烂人身上会带的助兴的玩意儿根本不会有解药,只会让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折腾的死在男人身上才能解得了药劲。
嬴抱月望着头顶上的男人,很想问上一句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么问我?
搞得她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但淳于夜此时的情绪很不正常,嬴抱月躺在床上,看着他的目光阴沉到仿佛有黑色的阴影从他后背缓缓升起。
嬴抱月不准备再刺激他,咳嗽了一声挣扎着开口道,“我自己!”
“自己?”
女人自己能么?
淳于夜愣了愣,视线缓缓往下看。
“看什么看,我用银针泄的毒!”
饶是嬴抱月也有些恼了,这人脑子都装了些什么?
她被压着的双腿挣扎了起来,猛地踢了淳于夜一脚,“不过是和合散而已,又不是什么剧毒,你以为我没那个本事解么?”
身下的女人没什么力气,淳于夜意识到她的确是中毒了。
不过她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有那个本事。
庆格尔泰准备的药再下作,也逃不过哪几种路数,以嬴抱月的医术而言想化解毒性没什么难度,只是……
淳于夜瞥了一眼嬴抱月脸上的红晕,“药性还没解干净就敢跑来我的帐篷,怎么?来给我助兴来了?”
“还是你根本就是……”
他俯下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嬴抱月的侧脸,“想让我来帮你呢?”
这人没救了……
嬴抱月懒得理他,偏过头去,淡淡道,“别再转移话题了。”
“鬼华君,你明明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淳于夜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淡去,重新直起上身。
“什么不对劲?”
“东吴中阶大典结束的时候,你为什么说你会在北方等我?”
嬴抱月微微抬起身体,直视着眼前少年的眼睛。
“这不是明摆着么?”
淳于夜轻笑了一声,“高阶大典在后辽举行,你肯定是要去北方,那我当然只能在北方等你。”
“不对吧,”嬴抱月轻声道,“你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在西戎等我吧?”
淳于夜目光一凝。
“淳于夜,你似乎一早就知道,我会来西戎。”
嬴抱月盯紧那双碧瞳,“为什么?”
淳于夜闭了闭眼睛,低头看了她一眼,“你都被弄到西戎了,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么?”
“那换个问法,”嬴抱月望着他,“云中君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西戎?他想利用我做什么?”
淳于夜沉默地凝视着她,没有开口。
“再追根究底一点,”嬴抱月望向淳于夜的眼睛深处,“禅院为什么想要前秦公主的命?”m.xiumb.com
“从我在前秦时开始,你们就一直追着我不放。”
嬴抱月的问题如连珠炮一般,“我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让西戎国师对我这么念念不忘?”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个想阻止南楚和前秦和亲的目的,在她参加初阶大典之后,这样理由也失去了。
“你觉得我知道么?”
淳于夜阴冷地望着他,“在那个人眼中,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就算是棋子,你也是一枚会思考的棋子。”
嬴抱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淳于夜,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
如果她只是前秦公主嬴抱月,那么禅院对她的执着明显过头了。
以淳于夜的性格,就算云中君没有告诉他内幕,她相信他也必然会有所怀疑,自己在私底下悄悄调查。
而以淳于夜的身份和敏锐,就算云中君想要瞒他,估计他也能查到个蛛丝马迹。
淳于夜不说话了,只是注视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女人。
“那你说说看。”
他的眸光深沉如渊。
“你不是前秦公主嬴抱月。”
“那你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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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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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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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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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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