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树愣了愣,就算天阶修行者五感再敏锐,也不至于连隔这么远距离的声音都能听见吧?
除非这声音是直接响在他的脑海中或是耳边。
“昭华,难道你……”
不等姬嘉树说完,李稷已经走到了窗边,他并不在乎自己在哪听见的,他此时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姬嘉树手中的叶片上。
“联上了吗?”
“嗯?啊,没错。”
姬嘉树回过神来,向李稷展开桌上的地图,简明扼要地将嬴抱月刚才的交代和他说了一遍。
“嗯,事情就和嘉树说的那样,”嬴抱月抚摸着手下的树干,抬起头看向夜空上的星辰,她仿佛能看见那两人站在树前的模样。
“约好了啊,如果我没再次联系,你们千万不要过来。”
“嗯,”姬嘉树点头,“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嬴抱月笑了笑,伸手握住腰边巨阙剑的剑柄。
只可惜,她到现在还没能拔出这把剑。
姬嘉树的神情轻松了不少,但李稷望着窗外的叶片,漆黑的双眸黑沉沉的。
“等等,你现在真的安全吗?”
听见李稷这么问,姬嘉树猛地侧目看向他,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嬴抱月一怔,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下来,“安全啊,不安全的话我能这样和你们说话吗?”
这也是姬嘉树之前放下心来的原因。嬴抱月这一次的联系一直没有其他人来打扰,语气也很平和,实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此时房间内莫名弥漫起诡异的寒意,姬嘉树睁大双眼,李稷身为天阶修行者,他的心境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
“你骗人。”
李稷定定望着姬嘉树手中的叶片,淡淡开口,“你接下来要去危险的地方吧?”
嬴抱月放在树干上的手一僵。
她不禁转动了一下脑袋,果不其然,她的四周空无一人。
她莫名有一种错觉,李稷就像站在她身后,看到了她身边发生的一切似的。
下一刻嬴抱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的沉默恐怕暴露了很大的问题。
“抱月,你难道真的……”
姬嘉树愕然的声音从树干中传来,嬴抱月默默扶额。
李稷难道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吗?隔着这么远都能读心。
“我可没骗你们,”嬴抱月苦笑一声,“我现在的确很安全。”
虽然接下来就不安全了。
“那之后呢?”李稷静静问道,“你要去哪?”
嬴抱月顿时又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她吐出一口气,“我能问问,李稷,你为什么这么问吗?”
李稷总不会真的对她有心灵感应的能力吧?
“你也许从未意识到过,”李稷垂下视线,淡淡道,“你每次要去做危险的事时,都会是这个语气。”
格外的温柔,平和,又有一丝眷恋和放心不下的语气。
嬴抱月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她是真没想到这还能听的出来。
她的指尖正触及到淳于夜咬出的疤痕,这时李稷的声音冷不防从树干里传来。
“你受伤了?”
这下嬴抱月是真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李稷是有千里眼吗?
“看来是受了,”李稷缓缓握紧拳头,“淳于夜弄的?”
这人太恐怖了。
嬴抱月倒吸一口凉气,“李稷,你能不能再别往下猜了?”
越猜越吓人了。
李稷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好。”
他并不想吓她。
“你在千里之外,你真要去冒险,我们也没有办法,”李稷定定望着那片发光的叶子,“但你能告诉我,你要去哪吗?”
他不想再次被人丢下,却连去哪报仇都不知道。
“我……”
嬴抱月沉默一瞬,“我要去禅院。”
“禅院?”
姬嘉树捏着地图的手一个用力,厚实的纸张瞬间破裂。
李稷握紧了手中的落日剑。
怪不得今晚明明不是好时机她却来了联系,还拼命叮嘱他们不要来西戎。
她是来告别的。
坚硬的剑柄硌着他的手心,李稷口中苦涩。
如果她一去不复返,今晚的所有话就都成了遗言。
他凝望着屋外的叶片。
“一定要去?”
“嗯,”嬴抱月仰望着大漠的星空,“一定要去。”
“我明白了,”李稷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你一路小心,还有,要小心淳于夜,他说的话一分一厘都不要相信。”
“好。”
嬴抱月轻声应道。
她心里明白,李稷已经猜到她要和淳于夜一起去了。
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嬴抱月看向天上即将消失的星空,“时间快到了。”
能在最后听见这两人的声音,她真是十分幸运。
“抱月,你……”
察觉到嬴抱月即将切断联系,姬嘉树猛地张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他心中千头万绪,最终只挤出一句话。Χiυmъ.cοΜ
“你一定要小心。”
“嗯,我会的,”嬴抱月轻声道。
面前的树干恢复了平静,嬴抱月盯着它,却再没听见其他声音。
姬嘉树瞥了李稷一眼,他手中的光芒渐渐微弱下来,但李稷却只是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嬴抱月在心中叹了口气,正要抬起手掌,忽然树干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路顺风。”
李稷静静道,“如果三日后,你还没有传回消息,我们会去西戎。”
别的人他不管,但如果淳于夜那个时候还活着,他第一个宰了他。
“嗯,我知道了。”
嬴抱月笑了笑,她能感觉到树干中传来的杀气。希望这一次的禅院之旅顺利,如果不顺利,别人她不知道,淳于夜一定要倒霉。
嬴抱月注视着天上最明亮的晨星。
“那么,我去了。”
姬嘉树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手中的叶片一点点失去光芒。
彻底没有光亮后,他转身看向李稷,“你怎么知道她之前是在骗人?”
他差点就信了。
李稷苦笑了一声,“因为我以前被人这么骗过。”
在危险爆发的前一夜,他也曾被另一名女子温柔地对待。她满足他所有的心愿,什么问题都愿意解答,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柔和,就像……
就像刚刚的嬴抱月一样。
想到这,李稷忽然怔了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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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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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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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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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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