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气息上来看,这一行人至少有上百人,其中还有好几名高阶修行者。但奇怪的是,除了二三十个个有境界在身的修行者外,队伍种其他全是普通人的气息,许多人的气息还很微弱,完全不像是军队的模样。
嬴抱月原本以为她是碰上一支西戎骑兵,但此时诸多迹象来看却并非如此。
她潜伏在草丛中,微微探起身,露出一双眼睛。
但等她看清不远处的一切时,却彻底愣住。
远处的确是有一支马队,其中有二三十个骑士打扮的人,正是她察觉到的修行者。这群人身上挂满狼牙,连胯下之马上都披金戴银,看上去在西戎人中地位不凡。但比起这些修行者,更惹人注意却是马队中央的一辆马车。
说是马车并不准确,那更像是四匹马拉着的一辆囚车,原本应该是车厢的位置被一个大笼子所代替,笼中关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男女。
笼子下还拴着十几匹饿狼,朝着笼子内眼放绿光,不断往笼子上扑,笼中面黄肌瘦的男女都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西戎骑士们围在笼子边兴奋地打马呼喊着,有人去解挂在笼子上的锁链。
看到这一幕,嬴抱月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笼中那些男女单从面相上来看,三分之一是中原人,三分之二是西戎人,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身上都有被烙铁烙出来的印迹。
这些人,全都是奴隶。
她今日撞上的,的确是一场狩猎。
只是狩猎的对象并不是野物,而是人。
之前驻扎在永夜长城之时,嬴抱月曾经听说过,在冬季缺乏猎物的时候,西戎贵族往往会在围场上猎杀奔跑的奴隶取乐。
但那时她只是听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直接撞上。
笼边的锁链哗啦啦直响,有两个骑士打开了笼门,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抽在笼门上!
“赫咄!”
嬴抱月眸光闪了一下,这是西戎语中“滚出来”的意思。
所有奴隶都被吓到,连滚带爬地出了笼子,接下来有下人模样的人下马,去解笼边的饿狼。
寒风中,那群穿着单薄的奴隶挤在一起,望着那些饿狼瑟瑟发抖。
看着那些奴隶面朝的方向,嬴抱月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饿狼被全部解了下来,望着那些奴隶口中涎水直流,一看就是已经饿了很久。
嬴抱月心脏锁紧,她之前听说过,为了让那些身体虚弱的奴隶能够拼命奔跑,生性残忍的西戎贵族还会特意放出豢养的猛兽去撕咬他们,逼他们跑起来。
这些饿狼,恐怕就是为这一目的准备的。
这时骑在马上的一个骑兵朝着那群奴隶一阵叽里咕噜,大意就是你们拼命跑,谁能在一刻钟内跑掉不被射死也不被狼咬死的,翟王大人就赐你自由,还赐羊和布匹。
这种说辞并没什么新鲜的,唯一刺激到嬴抱月神经的,是翟王两个字。
这群西戎贵族里,居然有翟王?
她屏住呼吸,向马队中看去,在一众贵族打扮的人中,有三个修行者打扮得格外华丽的,马背上挂满了人的头发。
按照西戎人的习俗,每打败一个对手,会将对方的头皮连同头发割下一块来挂到自己的马背上,挂得越多,这个人在西戎部落中的威望就越高。
翟王必须是部落中最骁勇善战的人才能服众,如果她没有猜错,翟王就在这三人之中。
可问题是,这是第几翟王?
谷駁</span>三人之中,有两人都戴着狰狞的铁面具,只露出浅色的双眸。剩下没带面具的那人满脸横肉,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大腹便便,沉重的身躯压在马背上,连马似乎都喘不过气来。
单从面相上来看,这人倒是很有她在淳于夜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淳于牙的神韵。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此人应该就是执掌这片土地的翟王了。
这时,那个翟王模样的人侧头和左边戴面具的人说了两句话,最前方的骑士猛地一挥手,牵着饿狼的西戎人一瞬间放开了手中的绳索。
“嗷!”
伴随着无数声狼嚎,十几只饿狼张开满是口水的血盆大口,向那群瘦弱的奴隶扑去!
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顿时响彻天际,血腥味扑面而来,嬴抱月死死攥住怀中的剑柄,脸色苍白无比。
只一瞬间,那群奴隶就已经死伤过半。
许多人在还没跑出去前就已经被狼扑倒,饿狼张大嘴向地上奴隶的脖颈咬去,但不等狼口咬下,一支支利箭就已经穿透奴隶们的脑袋和胸腹。
寒风中摇曳的草被鲜血染红。
空气中响起西戎贵族兴奋的大笑声。
天地间一片混沌,嬴抱月趴在草丛中,整个人宛如一尊石像。
她不能动。
对方的队伍中,有翟王,也有等阶四的修行者,甚至还有一个气息诡异的存在,让她不得不警惕。
如果她一动弹,哪怕只是站起来不跑,也会被立即发现。
但就在这时,嬴抱月直直望着眼前的草丛,睁大了双眼。ωωω.χΙυΜЬ.Cǒm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瘦小孩童正在向她藏身的这个方向奔来。
那群奴隶里本来就有男女老幼,可刚刚狼群最初的一扑之后,逃出来的就只有青壮年,老人和孩童全都倒在血泊中。
可这个孩子不一样。
嬴抱月定定望着他肩上的牙印,就在之前他被狼咬住之时,他身边一个瘦弱女子一把将手伸进了狼之中,生生掰开狼嘴,将这名男童推了出去,随后自己被射穿肩胛骨。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名女子,应该是这个男童的母亲。
那匹嘴被掰裂的饿狼在男童身后愤怒的追逐着,远处,嬴抱月看见那个身躯肥大的西戎贵族拉开弓,饶有兴致地将箭尖对准他。
寒风呼啸而来,吹起那个孩子眼前凌乱的头发,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四肢瘦得如同芦柴。
他拼命地向前跑着。
然而下一刻他尖叫一声,猛地摔倒在距离嬴抱月只有一丈远的草地上。
恶狼的嘴从后面咬住了他的小腿。
鲜血汩汩而出,破空声传来。
男童绝望地闭上双眼。
嬴抱月隔着草叶定定望着他,这个男童眼睛,是碧色的,如同翡翠。
利箭呼啸而来。
她闭了闭双眼,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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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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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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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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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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