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她的夏芝很是担心。
她的心跳得很快,总觉得惴惴不安。
长公主不喜人多,主院里除了晚镜护法,其他下人屈指可数。
虽然她也入府很多年了,但是却鲜少踏入过主院。
主仆两人到了主院外,侍卫就将夏芝给拦在了外面。
叶卿颜一个人进了主院,心情甚是平静。
祁嫣儿所居的主屋很大,里外共分为四个隔间。
除了她就寝专用的内室,炼蛊所用的蛊房,还有专门用来盛放蛊虫和相关古籍的房间,和用作普通休息的外室。
叶卿颜推开了两道门,便到了蛊房之中。
此间最为显眼的,便是东侧立着的、大小不一的鼎。
这些鼎都作炼蛊之用,鼎越大,里面的蛊虫毒性也就越强。
因为,鼎越大,里面能够装下的毒虫蛇蚁也就越多。
祁嫣儿站在其中的大鼎前,那鼎差不多有她人一半高。
此时的她,正背对着叶卿颜,手里抓着一条赤色毒蛇,将其扔进了鼎内。
“朱府的事都解决了么。”她缓缓转过身,略显猩红的眸子扫了眼叶卿颜。
“并没有,所以打算回来请教母亲。”叶卿颜的语气带着几分谦逊,不骄不躁。
她看了眼祁嫣儿身后的鼎,缕缕青烟飘上。
里面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什么啃噬声。
与此同时,她还闻到空气中逐渐弥漫起的血腥味和腐烂味。
她这鼻子,以前闻惯了香料味,实在难以忍受这气味。
“那就暂且说说你的看法,朱二被重伤,是何人所为。”祁嫣儿眸中的猩红全然褪去,目光变得温柔,却难以令人亲近。
“朱二出事后,朱府第一个通知的便是长公主府。
但是我赶到的时候,却得知倾城公主到得更早。
更加令人怀疑的是,她从义庄就跟着了。
在我进屋后,她便一直有意针对,并且指责是我们害了朱二。
虽然我没有证据证明,但直觉告诉我,朱二的事,倾城公主定不是个完全的旁观者。”
“单凭直觉,无法说服我。”祁嫣儿轻抬衣袖,那鼎便被盖上了盖。
不过一会儿,那青烟便少了许多。
鼎被封盖后,里面的动静似乎更大了。
叶卿颜甚至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
她有些好奇,那鼎内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里面定然是有蛊虫的,但是那条蛇被扔进去后,小小的蛊虫能够胜得了毒蛇吗?
不过现在不是好奇这种事的时候,叶卿颜回过神,缓缓开口。
“要查明真相,就需要不少人手。”
“你要多少人手,同晚镜去讲。”祁嫣儿很是爽快,就好比之前她同意叶卿颜收留慕容泽和宋诸。
不过她并非真的想要叶卿颜找出朱二被害的罪证。
“你在朱府待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内,你难道只有直觉么。”
“都说朱府上下誓死效忠长公主府,可今日所见,却是未必。”叶卿颜回想起她在朱府的见闻,面色淡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祁嫣儿的目光有了些微的变化,却让人捉摸不透。
她似乎对叶卿颜方才所说的产生了兴趣,却又表现出意料之中的平静。
叶卿颜见她不打算开口,便接着进一步说道。
“朱大人的软肋是他的儿子朱二。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极容易被利用。
若是日后我们的对手用朱二来做要挟,那么朱太守绝对会妥协。
所以我认为,从大局着眼,太守府并不可靠。”
祁嫣儿觉得叶卿颜所说的非常片面。
她反问了句。
“虎毒尚且不食子,朱琨爱子,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么。”
“但是就您而言,似乎不需要这人之常情。”叶卿颜的目光一直在那个鼎上,状若无意地回了句。
“如果是别人,自然会允许这人之常情,
母亲您却不容许身边的人有软肋,所以朱府不会为您所用。”
祁嫣儿的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显露。
她虽然看起来很温婉,但眼睛里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利用朱二挑拨,这招虽然不怎么高明,但却能够屡试不爽。
如你所说,正是这个软肋的存在,朱琨极容易背叛我们。”
母女俩都用到了“我们”二字,有着别样的意义。
就连她们自己都没有察觉。
“北燕南城太守府,我就让你在齐国璃王和北燕世子之间做选择。
你应该没有忘记。”祁嫣儿望着叶卿颜,眼神流露出几分柔和。
叶卿颜触及她眸中的柔光,却难以将她和那晚那个满身杀气的人做比较。
那晚,她和自己的生母初次见面。
可惜她们的相逢并不怎么合时宜。
所以她到现在都还固执地认为,她的生母就是别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那时候,她并不明白,为何要让她做选择。
她觉得非常荒谬,荒谬到不合常理。
不过现在,她有了别的想法。
“母亲是想试探我,是否能够隐藏自己的软肋么。”
叶卿颜的回答,令祁嫣儿的眼神恢复如常,那般冰冷,那般穿透人心。
她双眼平视前方,正声道。
“尤其是在生死关头,越是真心想要保住那个人,就越要装作不在意。
人人都有软肋,聪明的人,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软肋。
最为重要的,是不能让对手察觉。”
说话间,祁嫣儿想到了以前的事。
因此,她的眼底仿佛蒙上了些什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伤痛。
叶卿颜听完这番话后,才算是真正知晓。
她的这位母亲,并不不容许朱太守有软肋,而是不容许朱太守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简单地说来,就是不会隐藏自己,不够聪明。
俗话说,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身边的人跟猪一样蠢。
成大事者,就当远离愚笨人。
祁嫣儿仿佛看透了叶卿颜心里在想什么。
她提了句,“朱琨并非愚人,他反而很聪明。但是聪明人也容易犯糊涂。”
“那么,您可有软肋。”叶卿颜随从自己的心意,问了这么一句。
祁嫣儿收回了目光,不无意外地看向叶卿颜
从她的身上,几乎能够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儿。
祁嫣儿有些神情恍惚,幽幽地开口。
“我的软肋,这要算起来,还真不少呢。”
“我的父亲,他是您的软肋么。”叶卿颜追问道,同时往前走了一步。
祁嫣儿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她似乎是没有听到叶卿颜问了什么一般,沉默了会儿。
随后她勾唇一笑,刻意表现的冷酷无情。
“你父亲是我亲手杀死的,你觉得他可能会是我的软肋么。”
这么多年过去,别人都是这么说,甚至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
或许是母女间的骨肉相连,叶卿颜竟深切地感受到,母亲说这话时的伤感。wWW.ΧìǔΜЬ.CǒΜ
“您不是说过么,生死之际,越是想要保护,就越要装作不在意。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那份不在意,到了极致便是能够亲手杀了自己要保护的人?
能否告诉我,当年你和父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因为我相信,你深爱他,不可能没来由地杀了他。”
叶卿颜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楚。
她双手微攥,眸光冷凝,期待着她的这位母亲,能够跟她说实话。
事情的真相总会被掩盖,正如她今日被倾城公主诬陷,说她派人害了朱二。
正如她前世所经历的那些陷害诬赖。
那么,她的母亲,也有可能被人诬陷。
虽然她一直装作不在意,但其实,谁能够接受,母亲杀死父亲这样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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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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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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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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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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